p; 也不知道太后怎么想的,竟推了萧南出来平乱--兴许是恰逢其事?
嘉敏这里想着,一眼瞧见曲莲鬼鬼祟祟,不由问:“什么事?”
曲莲道:“安平说宋王殿下给了个锦囊。”
嘉敏:……
“给我看看。”
安平那小子,也是算准了曲莲性软。
锦囊倒是精致--萧南的东西,就没有不精致的,伸手往里一探,三寸见方一张软绡,字迹看得出匆忙,隽永却不减,想来并不会随身带笔,嘉敏凑到鼻尖,有幽的香,若有还无。是眉笔。
绡上四个字:斩首两千。
嘉敏一怔,然后反应过来。他无法回答她之前的问话,但是他答应过为她杀贼,这是回执,两千人。这是洛阳,不是战场,完全可以想象他杀出了怎样一个修罗场,当中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嘉敏知道萧南是能杀人的--一向都知道,慈不掌兵,然而这时候仍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竟然有这么多人。
然后方才想道,这两千人,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人。想萧南也不至于赶尽杀绝,定是杀一批,留一批。以嘉敏度来,杀的多半是可能会被赦免的从犯,以及可以杀的人,而首恶--多半是上交刑部了。
然而幕后指使多半不会亲临现场。也就是些小头目,至于小头目知道多少,说了多少,那就都看萧南的手段了--横竖他不会告诉她。
诚然不为了她,萧南也不会手软,然而终究是她说了那句“杀贼”,是他应了那句“你放心”。嘉敏握住软绡,想道,无论如何,这份情,她领。
竹苓瞧着嘉敏的面色,小心翼翼喊道:“姑娘、姑娘?”
嘉敏没有应,神色间有些远--她在这里,她不在这里。
竹苓心里就是凉了半截,她家姑娘走到今日,算是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得了爵位,得了荣宠,得了如意郎君,这个宋王,怎么就不肯放过她家姑娘呢,她深吸了一口气,再喊了一声:“姑娘!”
嘉敏如梦初醒:“嗯?”
“婢子听说有人受了伤,姑娘要不要去看看?”竹苓说。
嘉敏一头雾水:“这都什么时辰了,受伤的人自有母亲安置,我去看什么?”
“可是李……”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嘉敏:……
原是拐着弯叫她去看李十一郎,这倒确实不失为一个讨取未来婆婆和夫婿欢心的好时机,只不过……
嘉敏道:“李郎未必就受了伤。”
“那万一呢?”竹苓像是吃错了药,竟然与她顶撞起来了。
嘉敏道:“如果没有受伤,这半日打杀,也该是乏得紧,我过去,他又须得换衣见礼,何苦来?如果受了伤,我就更不该去了,且不说有九夫人在,以九夫人的性情,他们母子相见,定然是要哭一场的,伤者体弱,哪里经得起这一而再、再而三?”
竹苓:……
她家姑娘真是个横竖有理,扳都扳不过来。
嘉敏是不知道她的婢子在千防万防防她红杏出墙,只管叫甘草来服侍她梳洗卸妆,临了吹灯,竹苓又来一句:“要不,婢子帮姑娘送几样药去?”
嘉敏:……
李十一郎是她未来的驸马,还怕府中怠慢他不成!
罢了,嘉敏也实在怕了这个丫头啰嗦,摆手道:“去罢去罢--可别说是我送的。”
竹苓欢天喜地应道:“婢子理会得。”
嘉敏:……
她到底理会了个什么鬼啊!
姑娘其实是不大喜欢李家郎君的,竹苓知道。
提灯走过花廊,脚步轻得像猫,人的影子纤细,纤细到近乎袅娜。灯光随着她的脚步摇晃,一时明,一时暗,明时灿然,暗时晦涩。想起上巳节的阳光,春水碧于天,少年胡旋急。她当然知道那是逢场作戏。
一场吸引她家姑娘目光的戏。
然而毕竟用心是用心,不是吗?
然而--
宋王像是天人,李家郎君让她觉得踏实,他是活生生近在眼前的,能看得见摸得到的人,说句大逆不道的,连世子与他比,都过于锋芒毕露了--当然世子也是好的。她原不该这样编排主子。
竹苓并没有留意到她的越界,她甚至并没有留意到她今儿晚上催嘉敏去探望李十一郎有多不合情理。打小被训练了做奴婢的人,只当自己一心一意是为主子着想。有时候连她自己都信了。
人之初发,或如一树花,同样的天真明媚,而后随风而落,落在茵席上的是贵人,而她落在泥淖里。
叩门声里跳跃的旋律,里间传来少年诧异的声音:“谁?”
“婢子给公子送药来。”少女切切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