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个婢子后来给周城生了一个女儿,在周城死后,动荡的朝政中,这个庶出的公主与驸马南逃,萧南就如当初北燕的皇帝一般,秉着千金买骨的信念接纳了他们,她的女儿进宫,做了太子的嫔妃。并不得宠……不过那是已经是很多很多年以后的事了。
贺兰初袖略点了点头,让婢子领路。
这个婢子显然对孙家熟门熟路,走了不过半刻钟就到了芈氏的屋子,芈氏这年不过十五六,肤色微黑,并不符合时下以白为美的标准,但仍是漂亮的,紧致的肌肤,秀美的眉目,风度也是极好。
倒有那么一点点大家闺秀的风度,在这边境军镇上已经够用了,即便到平城,也是能得人赞许的,至于洛阳……洛阳自然又不一样,贺兰初袖暗搓搓地想道,后来周城入主洛阳,这样一位女主人,应该是遭到过抵制,至少是嘲笑的。
不过,刀锋之下,所谓高贵,风度,都不过是一个笑话。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里相撞,如果是在廿年之后,也许能噼里啪啦撞出火花来,不过这时候还早,处境亦迥异,芈氏用审视的目光,居高临下地打量这个狼狈的婢子,而贺兰初袖也老老实实收敛了锋芒。
形势比人强。
“去!”芈氏略皱一皱眉,“把脸洗干净了再带上来!”这句话却是对桃叶说的,桃叶应了,上来拉贺兰初袖。
贺兰初袖虽然依旧不懂她的话,却挣扎了一下,挣之不脱——要说这块儿的丫头真是孔武有力——当下叫道:“芈娘子!”
字正腔圆的官话,芈氏脸上却丝毫没有惊讶的表情,只淡淡说道:“你会说话,你是中原人?”
周城在外头叛乱,倒把家里瞒得死死的,许是时候未到,贺兰初袖这样想,口中应道:“是,我是洛阳人。”
芈氏沉默了片刻,说道:“你是让我的婢子拉你去把脸洗净呢,还是自个儿去?”
“我长什么样重要吗?”贺兰初袖上前一步,低声道,“重要的难道不是小周郎君的心上人么?”
她声音虽然压得低,但是这屋里才多大,桃叶站得又近,立时就跳了起来:“娘子,看我撕了她的嘴!”
芈氏却摆了摆手,让桃叶退到一边去。这个用锅底灰污了脸的女人看来是个眼明心亮的主,在孙家不过几天,对孙家有所了解也就罢了,连自己……连自己对周郎的心事都能打探得到,这能力可不一般。
但越是这样的人,越需要降服——也难怪袁氏直接把她丢浆洗房里磨性子了。
至于她……她可不能受她辖制。
贺兰初袖是个惯于辖制人的,哪里能不到她所思所想,当下微微一笑道:“我知道她是谁,我在洛阳见过小周郎君。”
不是平城人么,芈氏心思一转,这丫头,倒是很能大吹法螺。
芈氏摇了摇头,吩咐道:“桃叶,拉她下去洗净了脸,我倒要看看,这装神弄鬼的,是个什么样的美人儿。”
她不信?贺兰初袖心里咯噔一响,登时就明白过来:芈氏看上周城,显然有些时候了。也不知道周城是如何与她说的,如何就骗得她这样死心塌地——贺兰初袖可不相信,这到嘴边的肥肉,男人有舍得不叼的。
当初……便是萧南,他舍得推拒三娘的婚约么。
怕是没说到点子上,贺兰初袖把心一横,抛出第一个诱饵:“娘子要是不信,何妨去问问小周郎君三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