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教出来,那四方的规矩,那条条女戒,塑画出的无非是个高贵却又苦命的妇人罢了,若是没有真情,怎能比得了她?
“什么狐媚胚子!”秀禾备好茶点一进屋来,便是狠声骂道。
我转身看着文鸾,文鸾看得入情凝眉情愁,轻咬着下唇似是委屈似是不甘,我转身拉过她来走到榻上,若绫走到门口,笑说:“姐姐准备仔细呢,外面暑热太大了,不如轻掩上门吧。”
秀禾将茶点放在牙桌上,她脾气倔强又心里护着文鸾,脸上愤然瞅眼窗外冷哼,若绫转身走来一笑,将她拉到另一侧,背着窗户站着。
我端起茶杯侧头轻闻,侧目对文鸾说:“姐姐这茶清澈绿润,想必是十三爷给的好茶。妹妹有口福了。”
文鸾微怔方从思绪处抽离出来,歉疚一笑,“啊,是呢,是爷赏的,爷说这茶定能合口。”
我轻抿一口,一股清香在喉中晕开,“凡是好茶,必是入口淡薄复味由深。齿颊留香,入喉不散,品起来才更有味道。若是一口下去,茶香浓烈必是后劲不足,只在口中浅留些许罢了,品起来叫人觉得没得意思。姐姐说呢?”
文鸾低眉笑说:“久闻妹妹好茶、爱茶。我不懂这些只觉得喝起来清新爽口罢了。”
我放下茶盏,抚手在她手上,一笑轻言:“品茶如品人是一样的道理,姐姐性子娴静,不争世事。就似这峨眉竹叶青一般,生于云雾缭绕,翠竹密林之中,这株茶树吸得清幽之气,自然与姐姐的性子相仿,看似清淡细细品来却越来越有意境。这本是十三阿哥的家事,只是牵扯了姐姐些许,妹妹忍不住想插句话。”文鸾一脸认真点着头,“妹妹但说无妨。”
我释然一笑,转眼撇到窗外,轻声说:“蓉儿出身包衣,原是宜妃娘娘宫中粗使丫鬟一个,若不是的办了错事儿,留在了园子里,恐怕现在依旧也就是个小丫头罢了。本来我觉得她可怜,但却没想到这般遭遇竟让她得了十三阿哥赏识。”
我收回眼来,文鸾暗自伤神,我柔软一笑,“她是丫头出身,有些事情做得可能姐姐不齿,却也知道这正是爷看重的地方。直白说些,我不觉得十三阿哥多上心这丫头,但他心本就好周全,况且蓉儿也却有让人怜惜之处。
阿哥们的事情,姐姐入了皇家自然比我更为清楚一些,娶人纳人皇上赏人,在正常不过的事情,落得刁钻些的阿哥,定不能一一善待,然十三爷却心性纯善,自然也是对她甚好。只是,蓉儿有的是表面的娇柔,若深挖其内欠缺过多,可姐姐则不是,十三阿哥给姐姐的墨兰,难道姐姐真是觉得十三爷只是因姐姐喜好花草吗?
墨兰高雅正如姐姐所说并不易见,爷得来不易定是甚为珍惜,府里会养花草的多少人?随便找来一个养在书房里,定是料理的再好不过,不好吗?可十三爷巴巴儿的给姐姐送来,只因十三爷懂得的姐姐亦懂,闲来无事之时一人赏玩又有何乐趣可言?
亦如这盏清茶,姐姐的好在于让十三阿哥久不得忘怀的那份回味。这便是蓉儿不如姐姐的地方,蓉儿虽是娇艳又是清纯的年纪,妩媚中又带着稚嫩,让人怜惜不已,但细细寻味起来,剩下的未免太过乏味。”
文鸾轻声吸气,转目一亮却带着疑问,“真的吗?”
我安然笑着真切点头,复又转头对秀禾说:“你家夫人心性柔软,你怕姐姐平日里受了他人的欺负,凡事都挡在前面,替姐姐出头,这是好事。”
我侧目看着外头,又对文鸾说:“现下在园子里蓉儿刚是求德妃娘娘才来的,现下就算着急也不是纳进来的时候,还要再等等。可是爷的脾气姐姐也是了然,她虽是丫头出身,往后即便是被宠爱上天去,也不过她的该有的位分。
姐姐门第好不论十三爷往后是个什么爵位,自然姐姐的位分要比她高。只是他定是不喜府中人相互争吵使绊儿的,蓉儿是否有心思,我现下也拿不准,只是若是从她口里说出个什么,到时候她能娇柔轻作,姐姐肯放下身段吗?”
我起身走到秀禾面前,语气轻缓些半嘱咐的说:“秀禾姑娘不要怪我多管闲事,只是姑娘应该明白,她即便现在是个通房丫头的身份,也定与其他人不同。回头儿纳了进来,那句夫人是必须要叫的,到时岂不是难堪?现下越是要争口气,就越是要忍着不说,不落的别人口舍和把柄,你家夫人以后才越好做人。”
秀禾福身下来,也是委屈。文鸾走到身旁,细声说:“凝曦妹妹说的一点儿不假,你定是要记好了,可千万不能再这样了。”
秀禾红着眼圈抬眼看来,认真点头,“奴婢知错了,可如何能不有气?她现下还是个丫鬟身份,只是大家都明白也不敢劳烦她做事儿,可是清荷这小蹄子不但自己巴巴儿从南府跟来伺候在旁,还对我们这些下人指指点点,嫣然已是主子屋里大丫头的做派,大家心里也是烦扰。”
文鸾一皱眉头,觉得秀禾方又多说了,责备伸手一点她,秀禾连忙低头不敢再说。
我看着窗外远处的身影,幽然道:“这话说的也是没错,姐姐别怪她。只是这番话在屋里说了就罢了。出去半点儿不能露出这样的作态,莫要惹了麻烦。”我笑转过身舒然一口长气,“在这里叨扰姐姐这么久,茶也喝了话也说了,天色已晚妹妹不敢在烦扰了。”
说完,示意若绫去开门,文鸾谢意一笑,送我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