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昂急促的鼓点,一转而变为了接连的鸣金之声。
中军的帅台之上,代表各旅的旌旗高高举起,意味着所有出击的部队都要立即停止进攻,退回阵中。
鲍叔牙觉得不太对劲,思索一番,说道:“不可令各部皆归!郑人若此时反击,恐有不虞。”
话音刚落,郑阵之中鼓声大作,众人急忙登轼观看,却见郑军果然进行反击。
乌泱乌泱的郑军小步慢跑着压了上来。
粗略看去,两偏之师一字排开,五十乘战车夹杂在方阵当中,列成经典的鱼丽之陈。
郑人沉默着,前行着,只听得见军鼓的轰鸣和人足的步履,马蹄的踢踏,车轮的滚动。
但凡有点嗅觉的人,都能感受到郑军军阵之中不祥的气息。
齐军的四旅战车已经奉命脱离,后面桑乡、高乡、稷下三旅的徒卒却还在向北陆续撤退。
君臣都已意识到,如果三旅徒卒就这样返回阵中,那么还来不及整队,郑人恐怕就已经与齐阵接战了,如此,则齐军必然会被气势汹汹的郑军一击冲垮!
谁去呢?
三选一吧,留下其中一旅,另外两个旅全速返回阵列中,重新结阵,然后固守。
旌旗升起,鼓点落下。
稷下之旅听命:
全旅止步,人各回转,重新整队。
迎击郑军!
当面的郑军五十乘,有三千七百五十人,想必定是留下来断后的精锐之师;稷下之旅,车四十乘,徒卒二千人,只是齐国国师中军的一个普通的旅而已。
稷下之乡,乡良人崔氏大夫无终*,又不过是齐国大夫之中一个平平无奇的透明人而已。
朝堂之上,从未见过此人有何创树,领地的治理也中规中矩。
要问起他的生平,恐怕也只有寥寥几言打发了事。也只有出身的崔氏值得提上一嘴,丁公汲的嗣子吕季,丁公逝世之后让位于乙公,得封于济阳崔邑,为崔氏大夫,谥号穆伯。其子名沃,其孙名野,其后默默无闻相传,只知道崔氏家族的寿命还算长,自崔氏得封以来,传到崔无终这里,不过八世而已。
两下比对,虽然必败无疑,但好歹应该还是能拖延住郑军的进攻,最好,能让郑人的队列发生混乱,给大军的反击创造条件。
稷下之旅的旗帜高高擎起,随旅帅同行的小鼓向国君回复——
敬唯!
军命已下,齐人就地立定。
在他们背后二百步,郑军开始加快行进的速度。
两队共十乘战车先行,脱离方阵的掩护,向当面的齐旅驶来。
先前奉命出击,然后鸣金收兵,稷下之旅是后排改成前排撤退的,此时士卒各自持兵站定,在各卒长、小戎长和伍长的指令之下,一齐后转,便恢复成了临敌接战的阵型。
两排干戈在前,两排酋矛在后,作为一支非重点关照的部队,伍长还没有配发弓弩,而是手持长戟,身披甲胄,夹在第三排的位置前后指挥。
稷下之旅的旅旗收了回来,换成了指挥各卒的小旗。
稷下之旅的战车稍稍有些脱节,此时在崔无终的指令之下各自回旋,从两翼绕了回来。
面对郑军战车的袭扰,齐人针锋相对,也派出两卒八乘战车,与来袭的郑车周旋。
郑军的徒卒继续前进,双方的距离缩短到了一百二十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