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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节 北上结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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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可他们都蔑视这个大汗的侄子诺虎儿,竟然有挑衅的儿郎上来,当面说诺虎儿不相信长生天,是个胆小鬼,是个娘们。

    说到这些,诺虎儿就会皱起眉头,但依然笑着。

    过后,狄阿鸟感到奇怪,问了一问,诺虎儿这才说:“不瞒大王,他们这么说我,其实不是因为我既信仰昆仑神,又信仰长生天,也不全是因为我的部众太少,实力不够,主要还因为我的母亲。”

    他幽幽讲了起来:“我父亲娶走了我的母亲,生下了我,可后来却被人抢走,我父亲无力抢回母亲,求助于慕容氏,慕容氏的大首领也确实出了兵,可是抢回我母亲之后,因为没有从战争中得来大量的财物,就向我父亲索要军费,我父亲哪给得起,只好看着他扣留我母亲,很多年后,我母亲老了,慕容氏大首领也不打算再敲诈我父亲,把她送回了家,然而这时候,我母亲带了三个不是我父亲的儿子,一个女儿回家,脸上竟还被慕容氏大首领刺上一行字:和奴隶生儿子的好女人。”

    狄阿鸟大怒:“这个慕容氏大首领当真可恶,难道你父亲还肯为他效力?”

    诺虎儿说:“不得不效力,我父亲要顾全我们家族,我们的部落,我母亲也要顾全我父亲,他们就这样默默地忍受着,后来我父亲把我这些兄弟姐妹当成自己亲生的养大,别人都嘲笑他,就连同族的人也奚落他,他在气愤中死去,临死前叮嘱我,要继续为慕容氏效力,说:‘荣辱之心不可与存亡相提。慕容氏有几万、几十万骑兵,我们要活着,不这样怎么办?天下的主人都一样,用你时,给你小利,不用你时,就凌辱你,就算你恨他们,自己若是不能强大,换一个主人不也一个样?’”

    狄阿鸟说:“至少拓跋巍巍不是。”

    诺虎儿轻轻地说:“拓跋巍巍的父亲被我父亲射伤,拓跋巍巍的兄长唆使人抢走我的母亲,我们家族能带着部落投奔拓跋氏?”

    他淡淡地说:“草原上强者称雄,弱者受欺,像我们这样一直为别人卖命的家族和部落,最后往往落得如此下场。好在慕容氏再没有了往日风光。”

    突然,他脸色一沉:“这也是我为什么带着部落来到这里的原因,我们就是候机报仇,杀光慕容氏。”

    狄阿鸟从这句话里头醒悟了,这是一只外表像猫的老虎,为了报仇忍了许多年。

    看他现在的样子,结合他母亲的悲惨遭遇,也速录也一定不怎么待见他,也速录虽然不乏雄才,可是他首先是一个巴特尔,也许认为他这个外甥和他父亲都是懦弱之辈,但是,他怕是错了。

    一个权衡得失权衡,忍受数十年的男人,正应了一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看看吧,就因为慕容氏东来投纳兰,他也不远万里跑来了,不知前途,不知命运,带着部众和家族追来了。

    狄阿鸟轻轻地安慰说:“越是巴特尔,越是有不被人了解的时候,一时,甚至是一辈子,这个时候,擦面的侮辱也许是刮刻骨头的利刃,让我们不断地铭记,铭记。”

    他搭过去一只手,又说:“若干年前你阿爸说过的话,依然不应该因为仇人的衰落而改变,现在除了报仇,你还应该多想想部落的生存。”

    当晚宿下,离也速录的营地更近,经过诺虎儿的估算,按今天这个速度,大概次日午后就可以抵达汗庭。随着这种迫近,知情的梁大壮内心不免忐忑。等夜晚没了人,他就特意贴狄阿鸟身边问:“大王,他们会借给咱们兵马吗?许多年都没有见了,到了跟前,你怎么给他们说呀。”

    狄阿鸟微笑不语,最后摇了摇头,轻声说:“不说,你也别多问,自己用眼睛看。”

    梁大壮被赶走查营,诺虎儿却抱着嗒嗒儿虎过来。

    他似乎一见狄阿鸟就缠上了,而见了嗒嗒儿虎,又抱来抱去。

    狄阿鸟几个部下都对他的行为不解,私下给狄阿鸟说:“他一定是在拍大王的马屁。”

    狄阿鸟却知道拍马屁还说不上,但肯定有心攀交,因为对方显然不受也速录和猛人的欢迎,无论他需要和别的部落往来还是扎住脚跟,他都迫切想找到一个看得起他的朋友。同时,他也许想知道自己带这么多财物给也速录,想干什么。也许,他已经从自己突出自己是也速录养子的强调中想到,自己强调这种父子关系,是在寻求保护,是向也速录借兵来了的,而他以前也给也速录借过兵,也速录却冷淡地拒绝,他也许很想知道,相比之下,也速录会不会借兵给自己。也许,他察觉到纳兰部对自己并不友善,想到自己将能成为他的盟友和未来的保护者。也许,他因为自己的不受欢迎,看到与自己似乎存在着某种渊源,又觉得自己能够理解他,想改换门庭,在和自己来往密切之后,带领部众前往东夏。

    而撇出任何一种可能,狄阿鸟分明地感觉到,他对自己有一种炙热的好感和真正。作为一部的首领,自己送他一身锦袍,他竟然没回一个身,当着部众的面就换上了,换上了才跟自己走,这只存在于奴隶在主人面前得到赏赐的惊喜,只存在与晚辈得到礼物,在长辈面前的取悦。

    甚至,他老老实实地告诉,自己被人看不起,是因为自己的母亲,而这种隐私,也是该在亲密的人面前才沉痛地讲起。

    难道,他真的认为他碰到自己,是昆仑神的旨意?

    狄阿鸟默默地看着他走近,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见他将嗒嗒儿虎放下,轻轻地说:“孩子一定闹得你够呛吧?”

    诺虎儿却连忙说:“不,孩子真可爱。”

    待嗒嗒儿虎揉着眼睛来到身边,钻入怀抱,枕了胳膊要睡觉,狄阿鸟示连忙意诺虎儿坐近一点儿,轻声说:“诺虎儿大哥,我想问一问你,如果我们真的存在渊源,会是什么渊源呢?”

    诺虎儿闪着炙热的光芒,恳切地说:“那我们一定是一族人,世事变幻,当年匈奴的百万大军,不会只剩下我们这一小枝,只是彼此都忘了,那么自然应该回忆起来,合而为一,追溯我们祖先那闪光的荣耀和路程,恢复我们庞大的帝国,再也不受任何人的欺负。”

    狄阿鸟感受到了,摸心示以敬意。

    诺虎儿连忙还了一礼,略带慌张地笑一笑,轻声说:“大王,您一定是来给也速录大汗借兵的吧?”

    狄阿鸟愕然一愣,决定示他以真诚,微微点头。

    诺虎儿肯定地说:“他不会借给你的,现在是什么季节?他会为一个许多年没有来往过的养子借兵吗?”

    狄阿鸟点了点头。

    诺虎儿又说:“再说了,他占有的有您的百姓,心里也许很不安,怕您回来纵横大漠,这些人会离他而去。我,甚至怕他对您不利。”

    狄阿鸟又点了一点头。

    诺虎儿得到鼓励,更进一步地说:“也埚是您的坦达,还记得你们数次结拜的情谊,回来提出,说您英武过人,麾下兵马犀锐,人数众多,不妨向您称臣,也速录大汗不该让我们表态,可他却召开会议征求我们的意见,大王觉得,这是不是试探像我这样的首领们呢?”

    狄阿鸟也想过这一节,说:“许多年没有见面,谁不再清楚谁,再加上纳兰部的挑拨,也速录大汗自然有英明的一面。”

    诺虎儿压低声音说:“对。也速录大汗和纳兰人,慕容氏走在一起,能一起对付高显,可是您却和高显人走得很近,同时又离那么远,他不会得罪自己的盟友,只会不顾一切地和您撇清关系。这个时候,您不应该亲自来,您可以找借口,半路而归,派您的部下把礼物送到,再作出请求。”

    狄阿鸟拍拍他的肩膀说:“诺虎儿,我谢谢你,但是也速录大汗一家对我有恩,当年我受了伤,是也速录阿爸将我送到阁伦额阿妈身边,悉心救治,我们草原人恩仇必报,无论他在利益面前作出什么样的选择,这一趟我都该来,起码见一见阁伦额母亲,见一见那尊敬的老奶奶。实话不瞒您,我是想向他借兵,但我不会去借,战争这样的事会给任何部族带来灾难,未曾报答别人的恩惠,怎么随意向别人做出这样的请求呢。这些财物仅表达我一个人的感激之情,怎么够支付战争的酬劳呢?”

    诺虎儿震惊地问:“狄阿鸟巴特尔,您没一点儿别的目的,就一下子送过来这么多的粮食和布帛?”

    狄阿鸟说:“也不能说没有别的目的,只是希望说出来,诺虎儿大哥不要见怪。”

    诺虎儿表示不见怪,恳切地等待在那儿。

    狄阿鸟也就告诉说:“我想通过也速录阿爸与纳兰部、包括你的仇人慕容氏修好,我刚刚建国,力气虚弱,还要和其它的国家和部族打仗,并不想和他们交恶,甚至我的一个弟弟还在纳兰部做人质,如果这一次能得到也速录阿爸的一句话,我想他们就再不敢趁人之危。”

    诺虎儿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那,如此一来,也速录大汗也会大大意外,即便是出于愧疚,也会一口答应,大王,怪不得您劝诫我,不要让仇恨放在第一位,您正在这么做,您真是一个理智的人。”

    狄阿鸟笑笑,打发他说:“诺虎儿大哥早早安歇,到了也速录阿爸身边,我们就站在一辆战车上,去面对纳兰部和他们的朋友们对我们的中伤和挑拨,谁赢得也速录阿爸的心,尚不清楚。”

    诺虎儿坚定地顿一下下颌,摸一摸心,就去休息了,夜低吟一声,好像是代替他突然抒发的心臆。

    天亮之后继续出发,接近中午,那就能看到王庭的营盘了。

    旗帜在主要营地的外围飞舞,厚重的高车包裹着盾牌和木山门,栅栏,河水相连,严密地保护着中军,羊群从低洼的河泊滚动,马群簇拥奔流,骑士们踏水而过,仰着身躯,惬意地奔腾,头顶上的蓝天缓缓升高,景象越来越清晰透亮。

    歌声一缕,好像在四周喧哗中穿过的针尖,背后带着丝线,绕呀绕呀,转过山丘,上了客人的心头。

    梁大壮一看就不敢小视,靠在狄阿鸟身边说:“我们就没这么欢腾的营地,光看这股劲儿,打仗就比我们凶悍。”

    狄阿鸟要等骑兵回去禀报回来才要再走,笑了一笑,干脆带他、诺虎儿和一群部下上了一座丘,一边眺望,一边伸出手臂说:“不是我们不够欢腾,而是我们没把这么多的牲畜集中在家门口,我们的骑手走得更远,牲畜铺开的更广阔。你看他们是够欢腾,也就是在方圆几十里,只能把牲畜群放在家门口,不敢离自己营盘太远,一旦远了,被仇敌掠夺,那可就是一种不可估量的大灾难。”

    诺虎儿感叹说:“是呀,所有的王庭都面临着这样的问题,大军汇聚,水草消耗得快,周围根本没有猎物。”

    梁大壮还是觉得人家兵更强,马更壮,说:“大王,你害怕丢面子才这么说的,咱们的人忙着干农活呢,都不见骑着马跑起来,也不见‘哗啦啦’淌水一样的牛羊一片、一片过,兵除了干活,也是操练,光操练,都闷得很。”

    狄阿鸟不免被他气倒,骂道:“兔崽子,我不让你们欢实了吗?自己不争气,他娘的还怪我。”

    马耳朵菜挪一挪肥屁股,胆怯地请求说:“我们以后不住渔阳了,也出去立个寨,哪水草好去哪……”

    狄阿鸟都懒得骂他,敢情人家诺虎儿的话他根本没听着。

    王庭中军那么一动,几万人放着渔阳不呆,出去占块水草地,出不了方圆百十里,不是他娘的找抽吗?

    可还真抽不得,大家都是游牧人,在渔阳定居,再舒适也觉得不合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他就缓和说:“那好吧,除了渔阳作为王城以外,我还以后再立一个流动的王庭,放兵放马,隔一段时间,带老婆孩子去住一住,满足、满足你们这群兔崽子,你们到时候不好好欢腾,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山丘下方,一名骑手拉一道直溜溜的烟奔驰,近了,辨认着,似乎是个少女,那被风甩在脑后的黑点似乎是头戴的坠子,上身是盛装的橘红王色,腰中裹上的几趿拉子绣衣,膝盖上才是绿裙。

    她很快撞见了车马队,冲了过去,风中多出来几生娇嫩的问话。

    众人正在张望,她已经折过来,冲上了土丘,大声说:“我阿爸的哪一个养子?他们哪有这么多的东西送?”

    狄阿鸟怔怔地辨认,心说:“这泼刺剌的姑娘莫不是也答儿。”

    他心里一热,带着热忱问:“也答儿是吗?想不到你现在这么漂亮。”

    少女一下扫过来,东珠,绿珠,珊瑚珠连成的头戴哗啦啦一响,是一双妙目,从财物和来人的穿戴上想到什么,面庞微微一红。

    诺虎儿也连忙招呼说:“也答儿,这位是……”

    还没说完,也答儿把目光扫到他脸上,冷冷地哼了一声:“我说呢,原来是你诺虎儿招来的玩意儿,物以类聚,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完,一旋身儿,娇叱一声:“让开。”旋风一样打马冲了下去。

    诺虎儿讷讷地给狄阿鸟说:“她忘了你是谁,一定是跑出来玩的,当成是我带你来,给大汗介绍的人。”

    狄阿鸟笑着说:“不碍得,七、八年了吧,她要记起我,反倒是怪事了。”

    正说着,又一个骑士由远及近,绕在丘下大喊:“也答儿,你在哪,等等我。”

    狄阿鸟回头问诺虎儿:“这是纳兰家族的夫婿?按风俗住下的?”

    诺虎儿摇了摇头,说:“也答儿和纳兰氏的姑爷纳兰容信并不熟悉,这少年是大汗的中军万户扎达安的小儿子,他们两个自幼一起长大,据说也答儿心爱的人是他,大汗仰赖扎达安,也有点儿松动,只因为婚约的束缚,在这儿悬着。”

    狄阿鸟笑笑,心里却在想:若说与也答儿的婚约,我反而在先。不过现在他已经有了好几个妻妾,对她们爱意浓浓,当年的约定也过了这么多年,不管也答儿多漂亮,心都变得很淡,立刻作出决定,希望则鲁也家族不提起,而自己干脆利落地把它忘掉,不再去受誓言约束,让李芷她们不高兴。

    不大工夫,也埚就带着人来迎接了,一看这么多的礼物,登时想到上一次,狄阿鸟也给了自己大笔的财物,而自己回来提起,父亲似乎不感兴趣,不免羞愧,只一个劲地说:“博格阿巴特,阿鸟,我当你不会来看我们了呢。”走在半路上,又说:“奶奶和母亲都想着你,特别的想你。”

    狄阿鸟也就随着他,热情洋溢冲进他们家去,暂时不管也速录在不在,给头上现出银丝的阁伦额夫人跪下,说:“阁伦额阿妈,劳您挂念,你其中的一个儿子今天终于能够回来看您和奶奶了。”
白领情缘美丽的儿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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