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无论在城市还是农村,鸡蛋和猪肉都是底层劳动人民最喜欢的也最容易获得营养补给的重要物质,对靠天吃饭的农民来说,这两样的作用不亚于有钱人手里的黄金。
富人囤黄金,穷人攒鸡蛋。
对于普通的老百姓来说,鸡蛋就是手里的土黄金——在农村,用鸡蛋几乎可以换到所需要的一切物品只有你的蛋足够多。
“可以花钱买呀!”
木加一脱口而出的瞬间,又后悔了,很显然这是个找抽的建议。
“说得好!但是,没在点上!”
毛线毫不留情地否定了他的建议:“你知道在这个大山里,机械是没法作业的,只能靠牛,靠人,纯人力手工耕作,且,受地质、气候、环境等影响,产量也不是很高,青黄不接是常有的事,更要命的是——纯粹以土地为生的农民,基本上已经没有多余的粮食可以变卖,作业难,产量低,耗时长,缺少可以变现的收入,这种情况下,你让他拿钱买蛋吃,无疑是从他身上剜肉这是在一些偏远的山区,越来越多的农民舍弃了土地进城打工的重要原因,任意一份工作,只要努力,只要肯吃苦,哪怕是去扫大街,也是每月都有进项的,不像在农村,只能干巴巴地等着老天赏饭吃!”
毛线说着看了他一眼,问:“你听那么多人成天嚷嚷着‘城市套路深,我要回农村’,真正有几个回来的?他们只在有钱有闲的时候,回乡下溜达一圈,闻闻鸡屎牛粪味,一解乡情,真正愿意扎根在农村的,少之甚少不仅如此,尽管国家在建设新农村方面给予了很多的政策支持,可是几乎每天都有无数的农民在涌入城市,哪怕这其中有很多不过是小城镇——于他们来说,每往上一级,就意味着更多挣钱的机会,更好的生存条件。”
木加一点头,不得不承认,在农民和土地的问题上,毛线有着更深的见解,虽然他尚不知,她这些认知从何而来。
“她们争的不是一两个鸡蛋,而是对有限的生存资源的占有权!”毛线总结道。
王爱莲听得这一句,也是一震。
村里隔三岔五就会有这样那样的骂仗:谁家的狗叼走了谁家的鸡;谁家的鸡蛋下到谁家鸡窝里了;谁家的蛋又被谁家捡了;谁家的牛顶了谁家的菜园子;谁家的猪拱了谁家的菜地;谁家玉米被人掰了几穗;谁家的柴禾被人偷了几把;谁家的男人帮谁家的媳妇挑了半路水说起来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是谁家摊上都少不了一顿恶骂。
站在村头都能听着村尾嗷嗷地叫骂声,比畜生闹得还凶原来都是穷闹得!
王爱莲再一次感受到贫穷的恶劣!怪不得那些煤老板们早早地就把妻儿老小都送出去了!
“日他娘的!”王爱莲狠狠啐了一口!瞧着毛线看过来,她又赶紧抹了嘴,道:“俄我不是在骂你!”
毛线笑笑,从书包里抽出两张纸巾将地上那口裹了泥灰的唾沫团起,塞到王爱莲手心里:“生气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木加一瞧着王爱莲那憋得通红的脸,差点儿笑出声来,这家伙也忒欺负人了吧,你要么就别擦那口唾沫,要么擦了丢一边,塞人手里,算怎么回事?这不是讨打么?为了避免毛线被打,他只好抛出一个新的问题来转移俩人的注意力。
“你说,她们是怎么记住自己的那些鸡的?”
“这有甚难的,就那十来只鸡,还记不住!”王爱莲将那团纸团了团,小跑着丢进一旁的箩筐里,她怕再丢到地上,毛线还得给她捡回来。
木加一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这鸡可不同于人,无论是花色、大小、模样都没有太大的差异啊!
“打个比方!”毛线伸手捋了下头发:“假设木先生你英年早谢”
嗯?
木加一这脸唰一下就变了,这女人也太毒了吧
“谢顶!”毛线斜了他一眼,用手指敲了敲脑袋:“你头顶就剩下为数不多的几根就算二十根吧,对这二十根头发你是不是得格外在意?是的,你甚至会给它们取名,这根根部泛白的,叫汉斯,这根年轻力壮长得正旺的叫建国,这根新生的不足一厘米的小可爱叫露西”
毛线瞅着一脸黑线的木加一,道:“相信我,当你拥有的资源足够少的时候,你的关注度自然就上去了!”
木加一点头,挨着她的头低声道:“我很庆幸,你身边的资源足够多!”
“嗯?”毛线不解。
“否则,我就危险了!”木加一朝她摆摆手,大摇大摆地走了:“我给咱取饭去!”
“俄”王爱莲俄了半天,啥都没说去,她这半天光顾着琢磨小小的事了,竟忘了给客人做饭了,这要传出去多难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