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头,朝宣岳普道:“我刚来,就在路上听了一耳,也不知道个中内情,你简言跟我道明即可。”
宣相是个不喜欢听废话的,朝廷上下都知道,宣岳普也知,他看了圣上一眼,见圣上没有反对之意,他快快出语道出了他这边能说的话。
原来那假扮女身入宫之人,他也不是不知晓,此人是昔日他妹妹珍妃奶娘的亲生儿子,两人一同青梅竹马长大,但这个人早些年就脱了奴籍,离了宣家,不知所踪,完全没有预料到,他进了宫来。
“岳普发誓,送珍妃入宫之前,两人绝没有苟且之事,只恨吾等失察,没有早知这人的狼子野心……”
“郎中大人,”宣仲安这厢打断了他,嘴角带着点笑,“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有人带逼珍妃种下的孽种?在这后宫全是圣上的人的地方?”
这是在笑话谁呢?
宣岳普身体一僵,垂下了头去。
到此,宣仲安内心主意也定了,这大半夜的过来,眼看也要上朝了,他也无心逗弄宣岳普,他转脸,对沉着脸的宝络道:“依臣之见,这不是里应外合也出不了这事,宣府是逃脱不了干系的,您着人专审此事,看宣府罪责如何,按律法行事罢?至于宣郎中大人……”
宣仲安看向宣岳普,这人手中握着只起草了一半的海图,还大有可用。宣相不喜欢他,但喜欢他身后带来的金银珠宝,无尽财富,这些财富能带着天下富足,这些能让他再忍一忍这位郎中大人……
“先带下去,查明了再说,您看如何?”
宝络阴着脸点了下头,其后,带刀侍卫很快出现,欲把宣岳普拖出去。
他们动作粗鲁,宣岳普因此急急朝宣仲安叫了一声,“族兄!”
哪想,他一开口,就被带人的带刀侍卫狠刮了一巴掌,快快退了出去,没让他有说第二句话的机会。
先帝死得还不够久,宝络也好,宣仲安也罢,都没有忘了他们俩人是怎么起的势,自然有些脸面,他们是不怎么在乎的。
“您怕是又有得忙了,”人一出去,宣相转头就对宝络道:“您得抽调些人手去广海接手罢?”
之前为了奖赏广海宣家,以及宣家拢络起来的广海当地世族,他们用了广海州那边的人为知州掌管广海,现眼下有这个大好的机会,正好能把广海夺回来,至于当地的名门望族怎么“安抚”,那就要看戴罪立功的宣家如何作为了。
他这一说,宝络就笑了,露出了小酒窝,“宣相大人,你还真是没什么私欲啊?”
这大好的削广海宣家的机会,他怎么就不利用一二?
“怎么没私欲了?宣家经此一事,以后在广海也难做人了……”宣仲安笑了一下,道:“想再起来,也得看有没有人信他们了。”
这种打压,比杀了他二叔三叔管用。
“哈哈哈哈哈哈。”宝络高兴极了,大笑着拍打着大腿,俨然他头上顶罩的绿云已离他而去了,“这么说来,我还得感谢珍妃了?”
没她拖广海宣家的后腿,他哪来的此等妙机?
“好了,要上朝了,您去准备罢,”宣相见他开怀了,身子往椅子里压了点,靠着椅背闭眼道:“我打个盹。”
宝络兴冲冲地起身,走了两步,他回头,“一起去?”
宣相眼没睁,颔首:“一起去。”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宣相想,能让大韦焕然一新,百姓来往有礼,身上荣辱皆具,他不介意让局势曲折漫长点。
恩怨分明固然可贵,但那改变不了什么。
他无法肯定后人会当如何,也就只能在他还活着的时候,能做一点就多做一点。
宝络离开后,宣仲安睁开了眼,冷眼无波地直视着空中上方的一点,他想着这朝野以后的走向,再想到他出去的弟弟和儿子,等想到拼命为他孕育孩子的妻子,他轻哼出了一口气,嘴角微翘,似笑非笑。
他从来没想过他能走到这步,而今走到了,竟也没有什么离奇之处可说的,不过也是时也命也罢了。
总归有一天,他会烟飞云散。
他只但愿,在那天来临之前,无需让他的女人替他承担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