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在他父亲衙门的冷炕上醒来,就嘟着小红唇与他父亲道:“衣裳都不知道穿,要你有何用。”
把他父亲气得,一个翻身就露出他的小屁股蛋,在上面狠狠咬了两口,逗得小公子哈哈大笑不已。
父子俩在长公子马虎的着装下上了饭桌,宣仲安在衙门吃的跟下属一样,这饭食说不上太粗茶淡饭,但也与家里根本不能相比,早膳有时不是粥配咸菜馒头,就是粥配几块肉饼……
望康没带照顾他的福娘来,衣食吃住都是跟着父亲来,宣仲安顾着小的,往往都会把能吃的那些多留给他一点,等他叫罢再吃他剩下的,望康是个聪明的,没两天看懂了,用膳的时候就快了,也不用喂更不需要人哄,自己就快快吃饱,再把碗推到父亲面前,让他父亲有口热饭吃。
一般这个时候,宣仲安翘起的嘴角要翘老半天,直到看到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属下给他干的那些糟心的事,他这脸才会飞快从笑脸拉成阎王脸。
闹心的公事,足以抚平可怜的宣大人在他家身上得到的一切快活欢喜。
而望康也不是不想母亲,而是母亲在去陪宝络婶婶之前跟他约定好了,他每日在她给他的薄上写一页单字,写上十五页,母亲就能回来了……
望康也不是没有因为母亲作过弊,他在头三天的时候就把那十五页写妥了,拿去跟他爹讨娘要,结果就是他屁股又挨了他爹一顿揍,小屁股蛋和小手板都被他爹揍肿了。
往后的日子,血的教训让他不敢再造次。
这厢宣氏父子俩在衙门粗茶淡饭,父子间斗智斗勇相依为命着,那厢宫里,皇后临盆的日子就到了。
皇后的生产有些不顺,她肚子发动的时候痛了好一阵孩子在她子里又不动了,吓得齐夫人和齐大夫人面无血色,生怕孩子不出来。
这时候,镇定的皇后跟宣相夫人跟太医一商量,皇后从床上被扶了下来,在殿堂当中不停地走动,想催孩子下来。皇后是个能忍痛的,就是痛得全身大汗淋漓,没感觉到那个点上,她就是不停脚上床。
如此,等孩子再有了动静,皇后生产的时候,她力气也没了大半,孩子落地的那刻,她声音都喊不出来,无声嘶吼着的样子让人看了都心惊。
这时候,陪着她的齐大夫人尚还有力气帮着产婆抱孩子,齐夫人却是被女儿吓得手软脚软,站都站不起。
“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是个小皇女……”产婆一探清孩子性别,就喜气洋洋地报了喜。
哪想,刚刚回过一点力气站了起来的齐夫人听到这句话后,又倒在了椅子当中。
娃娃在产婆的怀中哇哇大哭了起来,齐大夫人很快拿襁褓包住了小皇女,往眼巴巴看着她的侄女身边抱。
“伯娘,皇女好,圣上说了,是男是女都是我们的头一个孩子,他都是我们的宝贝。”满头是汗的齐留蕴看了眼孩子,满脸愉悦的笑容笑着道。
“你娘头一个生的就是你,我们家好几个都是先生的女儿,后生的儿子,这是我们家的传统,我们老齐家就是这点好,儿女双全的都是女儿先出来,女儿懂事啊。”齐大夫人早想过了这要是生女儿要怎么应对,这话说来的时候,她整张脸都笑开来了,再喜兴不过。
这时在外面的许双婉得报知道皇后生的第一个孩子是皇女了,等来报的齐奶娘说完,她点了下头,道:“皇后娘娘身子如何?”
“回左相夫人,娘娘尚好,现在人还是醒着的……”齐奶娘有些小心地看着宣相夫人的脸色,见她脸上只看得出关切,看不出别的来,她就垂下了眼。
她心里到底是有些忐忑的。
“那就好,我也放心了,你先进去侍候着娘娘,娘娘要是有什么事吩咐我的,就说我在外头侯着。”
“是。”
许双婉等人离去,一直站着的她方才坐了下来,摸着肚子如释重负地轻吐了一口气。
对她来说,人没事就好。
生儿生女不是至关紧要的,重要的人在,人没事。
与宝络结发到老的,是皇后这个人。
他们夫妻俩答应宝络的,也是把她好好地交到宝络的手里。
许双婉知道皇后生的是长女,而不是长孙,各方的人心里琢磨的事就要多了。但这算不了什么事,在现在的朝廷局势下,才刚刚登基的宝络远远不到立太子的时候,皇后有的是时间,完全不需要现在就要生皇子。
她相信,皇后是看得明白这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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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双婉在孩子洗三之后回了归德侯府,她一回侯府就睡了两天,等醒来,陪她的只有儿子,不见丈夫。
守着母亲的望康心疼地摸着她的脸,与她道:“你可醒来了,等惨我了。”
“爹呢?”许双婉起身靠在床上,往外看了看。
在屋内的采荷飞快端了水过来,道:“圣上回来了,长公子刚刚才出门进宫去了。”
“才不是呢,走好久了。”望康又背着他爹说他爹坏话了。
许双婉接过温水漱了下口,道:“圣上回宫了,大好事。”
算算日子,也是这几天的事。
她笑着低头,看着嘟嘴不放的孩儿,“都这么大了,还嘟嘴呀?”
“小叔说,好看,不丑,可以嘟。”
许双婉笑了起来,望康被她笑得躲进她的怀里,还伸手拦自个儿的眼睛,“莫笑,莫笑。”
他嘴里说着莫笑,自个儿却咯咯笑了起来,开心快活得很。
许双婉也是好一些日子没跟他亲近了,抱着对她跟之前一样亲热的孩儿,眼睛与脸都柔和了下来。
采荷见着脸上也是掩不住笑,“您要起吗?用点膳罢?”
“好。”
许双婉起来用了点膳,又去了婆母那边,宣姜氏这段日子在府里过得格外冷清,见到儿媳妇过来喜出外望,又道:“怎地才着家?我天天都盼着你回,娘可想你了。”
“谢谢母亲。”许双婉笑着跟她欠了欠身。
宣姜氏连连点头不已,等许双婉坐下,她眼睛看着儿媳妇的肚子看个不休,好一会才抬头喜滋滋地跟许双婉道:“我这个孙儿,肯定也是个男孩儿。”
“男孩儿才好,我生的都是男孩儿,你肯定像我。”宣姜氏理所当然地道。
她也只喜欢男孩儿。
因她的话,许双婉嘴边的笑淡了下去。
这厢皇宫里,宝络抱着女儿,跟他义兄和被他强行带回来的景都督献宝道:“这可是朕的头一个孩子,皇长女!别人想看都看不到,漂亮吧?”
宣仲安看了眼那脸上胖呼呼,鼻子眼睛都陷在肉里的小皇女一眼,女孩儿一出生就胖成这个样子的不多,跟她小义兄出生的时候大体差不多,他便点头,“是漂亮得很。”
坐他身边,也看到了一个胖丫头的景都督闻言眼睛都瞪大了,看着宣相不敢置信——他们文官,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是不是天生的?
“景叔,你说呢?”强行跟景都督攀亲戚,把景都督先行去了钌北金矿藏起来的金子刨回来的宝络喜滋滋地跟景都督道。
被皇帝吞了军费的景都督皮笑肉不笑,“您说是就是罢。”
景都督话里的怨气都要化为有形了。
“瞧你,这都好几个月了,还跟朕生气啊?”宝络爱不释手地抱着他的孩子,都舍不得把人交给奶娘,他干脆在景都督的下首坐了,抱着女儿就办政务来了:“朕也不是不给你军费,你看,你就是不想要,看不上朕给的那点,朕都不是拉着你来京城帮你谋这个军费了嘛?这事户部跟兵部肯定都是全力支持你的,你不信,你就问宣大人,这两部现在都归宣大人管,宣大人,你说是不是?”
宣仲安看着喜不自胜,当着他的面就给他撂担子的宝络皇,也是皮笑肉不笑地牵了牵嘴角。
那些什么兄弟情深,还是算了吧,他现在就有点想把皇帝重新扔到那条离京的路上了。
这要钱的事就是磨工夫,磨来磨去最后就是一场空,景都督再明白不过。
他之前跟着先帝干,先是先帝对他有知遇之恩,后也是因为先帝给粮晌痛快,让他能养得起更多的兵,到了新帝手里,他便宜没怎么占着,带着人攻下的金山一小半都没捞着,这时候他怒火朝天得很,他不想跟狡猾阴险,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新帝说话,而是直冲了宣仲安过去,只见他虎目凶恶地朝宣仲安看去:“宣大人,你听见圣上所说的了,这次你们要是不给景某一个说得过去的交道,让景某回去怎么面对数十万饿着肚子保家卫国的军兵?”
宣仲安听着也有点火了。
去年他们仅拉了宝络一把,就把户部捞空了,带着上百车的粮晌而去,还不到一年,他们就又饿上肚子了?
他们都要是饿着了,全天下的百姓都要饿死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