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战,没有钱无论如何不行,朝廷自然就想到了南火打下来的丰厚战利。
这笔财富不是小数目,若是一股脑上缴,怕是会影响这支虎狼兵的士气;若是任由南火独吞了,朝廷又实在眼红得不行。
其实南理有战律,其中对战利品的分配、上缴的办法都写得明明白白。可战律是死的,人是活的,对南火来说这其中大有猫腻可为,别的不说,单只‘瞒报’两字,就让朝廷只有干瞪眼的份。
所以镇西王亲自跑来这一趟,想和宋阳实打实地商量出一个‘分钱’的办法。
这趟差事也只能靠镇西王出马,别的大臣就算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平白跑来和常春侯分钱。
宋阳想了一下,应道:“有些战利已经被兄弟们分了或私藏,不能追回来的。”
镇西王点头,‘分钱’两个字,上下嘴唇一碰说出来再简单不过,可是所有东西都是南火士兵用姓命打回来的,老头子也是曾是大元帅,完全能明白道理。若非局势所迫他也不会跑这一趟,对于儿郎们已经拿到手中的东西当然不能再追讨。
宋阳又继续道:“至于其他,全都由您带回吧,我分出一支兵马护送。”
镇西王吓了一跳,他知道女婿会给自己面子,可无论如何没想到女婿竟然这么给面子,宋阳口中的‘至于其他’,就是营中堆放得好像小山似的财物;就是远处那片由吐蕃俘虏代管、军兵小队时时监督的那一眼望不到头的牧群;就是大军身后行进沿途,将暂时携带不便或者实在拿不走的战利品就近封存、配以专人看守的一座座大库……被军卒私分私藏的,毕竟只是少数,真正的大头才是那个‘至于其他’。
给钱的现任大元帅这么大方,倒是来要钱的前任大元帅有些犹豫了:“都给了我,当心你家儿郎的士气。”
“南火还要继续往下去打,进入燕境后更得要轻装便行,那些东西不可能再带着,后面我本来就打算把它们启运回国的。”宋阳摇了摇头:“至于兄弟们,我不会亏待他们,再启程前我会封出折子,南火士兵人手一份,凭着此物,待战事结束,人人可找我拿黄金十五两。”
宋阳要给士兵们打白条……但他有这个底气,在南火中他也有这个威信、有这重信誉,莫说军中都是和他并肩作战的将士,就算普通的南理百姓,对神奇侯爷也照样信任有加,他开出来的白条,就是真金白银。
何况对于南火来说,那些物资、牛羊看上去再怎么诱人,也都是带不走的东西,如今换成了盖有常春侯大印的折子,将来能够再折现,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另外宋阳也的确还得起,藏宝图上的大墓现在开出来的不过十之一二,大部分财富还都藏于土下,等着他去取用。
对这种事情的处理,镇西王比着宋阳要老辣得多,思索一阵后,又提出两个补充:一是折子上加盖镇西王的印据,这便等若给宋阳作保了,就算常春侯死了,大家的钱也不会落空,大可凭着折子去向红波府要钱。
老头子果然讲义气,和宋阳一起背了这个大包袱,说出第一个补充后,他又用力叮嘱宋阳:“你可千万别死。”
宋阳笑:“死了也没事,死前我会交代谢门走狗,把我那份盗墓钱送到您老手上,足够您换钱。”
镇西王好像是松了口气,又说出第二个补充:要对南火说明,折子是在将士手中只是个凭据的象征,所有南火士兵出征前都登记造册,若不幸阵亡,宋阳应承下的十五两黄金也会送到他们的父母妻儿手中…就算没了凭据,承诺依旧有效的。”
消息宣布下去,南火士兵非但没有反感,反而人人面露喜色,毕竟黄金简直不菲,要知道南理的捕快一年才十两工食银,十五两黄金相当十五年的收入,放到中土各处,也是一笔可观数目了,远胜过瓜分战利品所得。
随后几天里,南火征兆劳力、物资装车,宋阳和镇西王给折子落大印,扣戳扣到胳膊抽筋,镇西王想起来另一件事,一边甩着胳膊一边问宋阳:“要不咱换个法子?战利品你都留下,然后你给我八万份十五两黄金?不用十五两,十两就成,一共八十万两金。”
宋阳气笑了:“也成,不过现在给不了您,您先把这八万张折子带回去给小皇帝看,等打完了仗我再慢慢给您兑。”
镇西王笑了句:“还是算了吧。”又开始盖大印。
等忙完这些事情,镇西王满意而归,本来他只是找宋阳商量分钱的办法,在原来的盘算里南火是要回国的,没想到南火要继续进军,王爷也载得真金白银无数物资返回,凭着这一趟的收获,南理总算暂缓危机,勉强还能再坚持一阵。
南火则继续前进,再度开启战端,一路向着高原中部猛攻前进。
瓷娃娃暂时留在了南火,宋阳曾动念让她虽镇西王一起回去,但话没说出口自己先推翻了这个念头,不是‘一套’的媳妇和老丈人,走到一起尴尬可想而知,还是别找别扭了。
而南火重新发动攻势后不久,瓷娃娃就来向宋阳辞行了。
她的行程自有谢门走狗照应,全不用宋阳担心什么,临别之际两个人单独相处,谢孜濯这些天里都在思索着宋阳的行动,现在已经有了个大概的想法,对宋阳说道:“虽然冒险,但并非不可行的。”
宋阳明白她指得是什么:“说说看。”
“燕国强大毋庸置疑,可毕竟是凡人国度,不是天兵神邦,景泰不是玉皇大帝,国师也不能撒豆成兵,景泰的大军终归是靠着燕人凑出来的,不可能无穷无尽。若燕军西出去猛攻回鹘,他的西疆势必空虚,如果能抓住这个空子,南火趁虚而入,不一定是送死的…看上去像是求死,其实却是死中求活。”谢孜濯的语速很慢,边想边说。
宋阳点头:“我要是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会不会显得脸皮厚?”
谢孜濯笑了,伸手去摸宋阳的脸,很仔细的轻抚,很敷衍的回答:“不厚,没摸出来。”跟着她又转回话题:“帛先生会先回大燕,看看能帮你做些什么,南火想烧进大燕非同小可,小狗们相关协助,最好能由他亲自主持。”
宋阳却愣了下,皱眉反问:“怎么,你不跟着帛先生一起回去?”他本以为谢孜濯是要回燕的。
果然,谢孜濯摇头:“我要再去一趟回鹘,放心吧,有帛夫人照顾着,不会有事的。”
燕国现在西疆陈列重兵,南火就这么一头撞过去,何异于拿着鸡蛋向石头上砸,刚才谢孜濯就已经说清楚了,宋阳想要带兵进燕,非得燕军先攻出来、去打回鹘的远征军不可。
原来是大燕在等时机去上高原打回鹘;如今事情要变成了南火想要进入燕境,就得要请回鹘把燕军引诱出关。想办成这件事,非得与大可汗仔细商量不可。
宋阳依旧皱着眉头:“我正在给大可汗写信商量此事,不用你……”
不等他说完,瓷娃娃就摇头道:“只凭着信笺,事情说不清楚的,非得有人把道理对大可汗讲明白,要么你亲自跑一趟回鹘,要么我替你去,没有其他选择的。”
瓷娃娃声音轻轻,笑容清清,一如平时那样安静,只是这一次不容拒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