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他成为了传承者。”卡斯兰缓缓道:“肃清者便停顿了下来。”
“直到有一天,邵通知我,说他准备重新召集肃清者。”
“为什么?”科恩疑惑道:“为什么要重新召集?”
卡斯兰略带深意地望了他一眼。
“因为他们——灾祸之剑重新开始活动了,”卡斯兰的话语里带着压迫人的凝重:“就在十二年前。”
卡斯兰露出凶悍而警惕的眼神,活像一个盯上猎物的危险猎杀者,从齿缝里蹦出下一句话:“而且比以往更加高调活跃,更加肆无忌惮,更加危险致命。”
科恩呆住了。
十二年前……
那岂不是……
他看向自己的同期。
只见米兰达紧紧咬住后槽牙,也为这个事实震惊。
但小姑娘更多的是脸色苍白。
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堪回忆的过往。
科恩皱起眉头。
“跟我来,”卡斯兰脸色肃穆地站起身来:“我带你们去见克罗艾希,还有灾祸之剑的线索。”
老头转过身,带着他们离开。
“这次的事情牵涉得比较深,不仅仅是灾祸之剑和终结之塔,还关系到你们星辰的王子。”卡斯兰推开一扇门,在前面带路,边走边道。
“等等,你说什么?”科恩惊讶地出声:“你是说,出使埃克斯特的第二王子,泰尔斯·璨星?”
米兰达眉头一皱。
“是啊,”说到这里,卡斯兰露出笑容:“那是个有意思的小孩儿,不久前才在我这里歇过脚。”
“星辰的继承人……他跟灾祸之剑之间怎么了?”科恩凝重地问道。
“邵他们没告诉你们吗?”卡斯兰奇怪地回头。
科恩摇摇头,一边的米兰达则想起来什么,脸色一变。
只听卡斯兰缓缓地道:
“灾祸之剑,曾经试图刺杀你们的殿下。”
那一瞬间,科恩和米兰达都怔住了。
几秒钟后。
“灾祸之剑?”科恩急急地追问道:“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刺杀星辰的王子和继承人?我以为他们的目标仅仅是我们,只是终结之塔而已……”
“听着,你不了解灾祸之剑,我也不了解,”卡斯兰语气一变,他停下脚步,转过身,“但根据我早些年的经历……”
卡斯兰露出凝重的神色:“他们的目的绝非击败终结之塔,并取而代之这么简单。”
“至于那位王子……谁知道呢,也许还牵扯到一些想要他命的北地领主……”
“不可能!”米兰达沉稳地道:“凯瑟尔陛下用有关王位的誓言,约束住了那些想要谋害他的人——王子殿下在埃克斯特会很安全,没人敢对他下手。”
“真的吗?”卡斯兰哈哈一笑,等笑声消失后,他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你们的王子,还有你们那个国王的誓言……让他变成了那些珍贵的古老炼金球,一旦遭到破坏,就会爆炸伤人,”卡斯兰淡淡道:“确实,在北地,每个人都不敢对他动手,至少不敢让他在自己的手里爆炸。”
说到这里,卡斯兰低下头,目光一沉:“却都希望他在别人的手里爆炸。”
————
泰尔斯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尼寇莱和史莱斯侯爵,思索着经由他们带来的,努恩王的邀请——或曰要求。
“等一下,听你们的意思,”泰尔斯心里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努恩王还未找到那个仇人,伦巴大公的合作者?”
“看,这就是我们来找殿下您的原因,”史莱斯侯爵微微点头,露出礼貌的微笑。
“为什么一定要我呢?”泰尔斯沉闷地道:“我不过是个七岁小孩,玩不来这么高端的游戏。”
“您不仅仅是一个七岁的小孩,还是一个七岁的天才。”史莱斯眨眨眼睛补充道。
泰尔斯闭上眼,只觉得头疼无比。
唉。
“如你所言,星辰的王子,你才是那个本该承接努恩陛下怒火的角色,”尼寇莱缓缓开口,语气里充满了隐隐的胁迫:“现在却有一个机会,让你摆脱不该承受的痛苦。”
“是与否,端看你的决定,小子。”
泰尔斯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关于那位伦巴大公的合作者,”使团的副使,普提莱已经意识到事情的走向将会如何了,他凝重地问道:“你们现在知道些什么?”
“我们有了一个非常明显的目标,”尼寇莱脸色苍白地回答道:“当你还在断龙要塞下时,伦巴为了拿下要塞,曾经对你的使团进行了围攻,试图引诱要塞的守军出击。”
“是的,”想起阿拉卡和他的怒火卫队,泰尔斯深吸一口气:“有这么一回事……那绝非愉快的回忆。”
“伦巴军队中的魔能枪部队,在一个间谍军官的命令下,试图刺杀你,”骑在马上的尼寇莱继续说道:“而根据我们和暗室所掌握的资料,几乎可以肯定那位间谍军官的幕后黑手,就是我们的目标。”
泰尔斯想起魔能枪的轰击,怔怔地望着雪地,心有余悸。
“据我所知,伦巴也在调查这件事情,在我们到达卡斯兰阁下的英雄酒馆时,他们的调查似乎已经有所进展了……”普提莱眉头一皱:“这么说来,那位在伦巴军中派遣间谍,试图杀害泰尔斯殿下再嫁祸伦巴的幕后黑手,正巧就是伦巴策划谋害摩拉尔王子时的合作者?”
“听上去很寒心,是么?”史莱斯侯爵轻轻摇头,目光深邃:“他跟伦巴大公共同谋害了本国的王子,却又马上在对另一位异国王子的谋害中,出卖嫁祸伦巴大公。”
“贵族们像争抢腐肉的白山秃鹫一样,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斗篷下的埃达突然出声道:“北地,还有北地人,哪怕是贵族和领主,以前都不是这样的。”
“没有了帝国,你们反而堕落得更快了。”
行进中的众人沉默了一瞬。
“北地,北地人,”尼寇莱像是被触动了什么神经,他盯着前方的一面红边黑底赤龙旗帜,缓缓点点头,开口道:“终有一日,我们会找回身为龙之儿女的骄傲。”
“总之,黑沙大公还不知道,试图嫁祸他的人就是他的合作者。”史莱斯侯爵咳嗽了一声:“而我们正是从伦巴的调查进展中确认了这一点。”
“查曼·伦巴肯定知道他合作者的身份,既然如此,”泰尔斯认真地抬起头:“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伦巴,跟他合作?”
“别忘了伦巴也是陛下的仇人,与他共谋,向另一位仇人复仇?我可不觉得黑沙领的统治者会乖乖听话合作,”史莱斯侯爵叹息道:“而且,北地人的性格,啧啧。”
“我们不和查曼·伦巴那样的弑亲败类合作,”尼寇莱的眼里尽是阴沉:“而他和他的合作者,都要为摩拉尔的死付出代价。”
“既然伦巴大公和那位合作者都是你的仇人,一个在要塞下杀伤了你大半的人马,一个更是试图以魔能枪杀死你,”史莱斯侯爵微笑不减,接过不怎么愉快的话题,继续向着泰尔斯施压:“努恩陛下说得很清楚,无论殿下答应与否,您都已经在这艘船上了。”
泰尔斯闭上眼,做了一次深呼吸。
尽管他早就知道从冠上那个头衔开始,就要面对他曾经最深恶痛绝的一切。
但他还是低估了这个圈子内,权力游戏的威力。
这是个你无法选择玩或不玩,要不要尽力玩的游戏。
为星辰而生。
就是这样的节奏么?
真是讨厌的感觉。
星辰的第二王子缓缓睁开眼睛。
“为了引出那位伦巴的合作者,是么?”王子殿下淡淡地道:“努恩准备怎么做?”
尼寇莱正要回话,却被这位王子用截然不同的语调打断了。
“还有,如果我配合他的复仇计划,”泰尔斯抬起头,目光如磨砺过的剑刃般闪亮锋利:“努恩愿意给我什么好处?”
尼寇莱微怔了零点几秒,他注意到,泰尔斯已经不再称呼“努恩陛下”或者“努恩王”了。
但白刃卫队的指挥官随即翘起嘴唇,露出淡淡的冷笑。
“你会满意的,”陨星者看着第二王子,一字一句地道:“沃尔顿家——龙枪家族从不吝啬。”
“还有一个问题,”泰尔斯目光灼灼地继续道:“你们说,从伦巴的调查里得知,他的合作者,就是利用魔能枪谋杀我的幕后黑手。”
“没错,”尼寇莱皱起眉头:“有问题?”
“你们是从哪里得到伦巴的调查细节,又是怎么确认的?”泰尔斯沉声问道。
“这是我们的事情。”尼寇莱摇摇头:“你不必……”
但泰尔斯随即打断他的话。
“这是我的事情!”泰尔斯表情坚决,用重音强调他的坚持:“尤其努恩要我冒着生命危险,去陪他玩这样一个复仇游戏的时候,我理应有足够的情报来确认他的计划是否可行!”
尼寇莱盯着泰尔斯,眼里的神色冰冷,至于他心里在想什么,泰尔斯则无从猜度——直到史莱斯在一旁轻轻咳嗽。
“伦巴一直在追查那位指挥魔能枪部队的间谍军官,他的人手高效地在黑市中查到了线索,”尼寇莱终于还是慢慢开口了:“但眼看就要发现真相的时候,一群奇怪的剑手突然出现,他们使用怪异的终结之力,几乎全歼了伦巴的调查人手,截断了线索。”
“奇怪的剑手?怪异的终结之力?”
尼寇莱点点头:“这不属于伦巴的所知范围,所以他向一位专业人士求助了,”
“而那位专业人士,”陨星者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白刃卫队的装束:“是我们的老相识。”
“而那些奇怪的剑手?”泰尔斯追问道。
尼寇莱深深看了他一眼。
“努恩王日前派遣到星辰,收殓王子遗体并调查使团遇刺案的人,前日发回了一则消息,”尼寇莱详细道出情报的关键:“王子最后的护卫,用沃尔顿家族的秘密手法留下了至关重要的线索——在那些袭击摩拉尔王子的刺客里,也有几位奇怪的剑手,终结之力古怪异常。”
“你是说,”泰尔斯想通了:“刺杀摩拉尔王子的剑手,和截断伦巴调查的剑手——都是同一群人?”
尼寇莱微微点点头。
“他们是谁?”
“根据消息,是一群终结之塔的叛徒,蝇营狗苟,藏头露尾之辈,”尼寇莱看向每一个人:“终结之塔对他们有个很特别的称呼。”
陨星者表情深邃,缓缓道:
“灾祸之剑。”
泰尔斯的思维被这个名字打断了一瞬间。
灾祸……
之剑?
“啊!”一边听着的怀亚想起来什么,突然轻呼一声。
“说起来,我在终结塔里的时候,好像无意间听几位传承者聊过这个名字,”怀亚感觉到所有人都在看向,略显紧张地道:“但那一直都是一个传说,灾祸之剑……据说他们是一群想要取代终结之塔的叛徒们。”
泰尔斯皱起眉头。
“我们找时间谈谈,怀亚。”第二王子道:“关于终结之力,还有终结之塔。”
怀亚点点头。
“无论如何,这群所谓的灾祸之剑,同时参与了刺杀摩拉尔和出卖伦巴,与那位伦巴的合作者一定关系匪浅,才会听他调配,任其驱驰,”尼寇莱看着远方的雪原,皱眉道:“我们也因此联系起了这两件事,从而抓住了他们的尾巴。”
“我明白了,”泰尔斯凝重地点头道:“努恩的计划,什么时候开始?”
“威兰雪原就在眼前,穿过它,就是龙霄城。”尼寇莱的目光投向远方,与天际几成一线的雪原,缓缓道。
“五位大公应该已经到达龙霄城了,您所要面对的第一关,就是与他们还有努恩王会面,做好准备,殿下,”史莱斯侯爵搓动着自己的手套,眼里满是大戏开场时的兴奋感:“在公开场合,努恩王陛下会对您表现出强硬的态度,可能……会有些粗暴。”
“粗暴?”
“正好,久违了,”泰尔斯目光有神地望向天际,他轻轻摸上自己的脖子,回想着它被扼紧时的感觉,掷地有声地道:
“我最喜欢粗暴了。”
史莱斯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尼寇莱眼里则泛出异样的光芒,
普提莱深深地抽了一口烟斗。
埃达继续在斗篷下,低头不语。
怀亚和罗尔夫只是怔怔地对视彼此。
中午到了,太阳高高悬挂在雪原上空。
但已经在北地停留多日的所有人都知道。
绝日严寒,不日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