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落日苍狼

    黄土岭，由西向东，边城贡羌进入中原的通道。

    一年十有**，黄土漫天蔽日。

    白牛宫的浩明长老站在黄土岭北坡上，东西两边，远近的沟谷道路一览无余，暗自庆幸，遇到难得的好天气。他带来的一伙道士，除了身旁的刘子恢道长外，全部埋伏在下面隘口东侧的土坑里。他们到这里，等一个人，刺杀这个人。白牛宫得到了准信，就这一两日，此人打这里回中原。

    黄土沟里，行人车辆陆续来往通过。从辰时一直等到过午，仍不见这人的身影。

    申时过后，西边半晌无人的黄土沟里，一人骑驴的身影过来。渐近，只见一个白发老者，高大的身躯，骑在一头瘦驴上，人大驴小，刹是滑稽。然而，瘦驴好似身上轻若无物，四蹄轻快地奔跑，竟如一匹快马一般。

    刘子恢面呈愕然，道：“好一身轻功骑术，是他吧。”

    浩明长老道：“不是，不过，这个人得留意，大有来头。”

    瘦驴迫近了下方的隘口，驴背上的白发老者，身穿青衣短装，方脸上粘了一层尘土，眯着眼睛，似睡若醒。忽然，纵驴离开道路，奔向了北土坡，人与瘦驴轮番跃动，转眼间，瘦驴冲上了坡顶，沿着坡顶梁缓缓过来。

    刘子恢不仅叹服，这样陡的土波，别说驴身上坐着一个人，就是空身的健驴硬往坡上赶，也上不来，可想而知，骑驴人不但轻功了得，而且，内力大，借力拔升的功力，更是运用得非常纯熟。

    青衣老者从驴背上纵跃到了二人面前，落步飘轻。驴留在了身后。老者圆瞪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珠，朝二人脸上轮番骨碌碌乱转，转得刘子恢眼晕，近乎不敢正视对方。而，浩明长老不动声色。青衣老者声音嘶哑，道：“远方来的大仙，等一个人精吧。”

    刘子恢脸色微变，没有回答。

    “老朽透个信给你们，他，来不了了。”

    浩明长老道：“石前辈为何这么说？”

    “你识得老朽！”

    “只有华山二老之一的石南松，骑驴上山如履平地，江湖独一家的‘骑飞驴’功夫。”

    “嘻嘻，既晓得老朽，不妨正告你，老朽过来的路上，把那人精给杀了。”

    刘子恢惊讶道：“杀了，就凭你一个人，何以证得？”

    “他的首级见装在老朽驴背上的包裹里。”

    浩明长老哈哈大笑，道：“石前辈真会开玩笑，不用打开看，老道就晓得，里面装着一只……狼头。”

    “老道的眼力有点毒，原来你们不等它。老朽初以为你们出家人除恶结善缘来了。那可是一头成精的狼，幻化成人，西域道上，伤了许多条人命，竟口扬人言，欲入中原称王逞凶，被老朽半路截杀了！”

    刘子恢用怀疑的口吻道：“有这等奇事，老人家真会逗闷子，寻开心。”

    “坏了，老梆子跟上来了。”

    黄土沟里，一个瘦小的白发老者，飞奔过来，身后几丈开外，一群苍狼穷追不舍。白发老者双脚好似贴着地面驭风飘行，后面狂奔的群狼始终追不上。

    浩明长老没有觉得意外，刚才的纳闷倒有了答案：江湖传说，华山二老从不分开，来人一定是华山另外一老。浩明长老皱了皱眉，跟刘子恢说道：“来人是江湖人称‘驭飞足’的云北峰，与石前辈一同，誉称华山二老。”

    云北峰瘦小飘逸的身影，飞身上了土坡，到了石南松面前。群狼停在了坡下，不追了。一头灰色健狼抬头望着坡顶上方，眼里射出了凶光，打沟底，溜了几个来回，继而，带头跑上了南面的黄土坡，群狼随后跟了上去。

    “老东西，趁老闲人懒散睡觉，打死了我家的头狼，浪到这里，你看，我家的群狼能放过你，找你复仇来了吧。”

    “大漠的野狼乍成了你家养的。”

    “闲人是大汗的子孙，大漠不是我家的后花园，是谁的。”

    “老梆子，别跟我胡咧咧，是你招惹了野狼，没地方躲，才跑到这里吧。”

    “闲人，浑身上下没有四两肉，狼会追我。老东西，交出‘狼精’，还给群狼。不然的话，狼缠住你不放，晚间，别想睡囫囵觉。”

    “什么狼精？”

    “老东西，别装糊涂，那是群狼的神种，那个狼得了，那个就是大漠的群狼头领。”云北峰说完，去掏搭在驴身上的袋子，石南松过来阻止。但是，双方争夺中，狼头掉了出来，滚下了黄土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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