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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茫然的样子让舒娥又心惊,又心痛,两行热泪忍不住流下,却忍住了啜泣压抑着声音说道:“娘娘,舒娥知罪,请娘娘责罚。只求娘娘,不要再生气了。”
太后略略颔首,看着舒娥的样子仍是有几许茫然,许久,方才恍然惊觉似的说道:“舒娥,你怎么跪着?”
舒娥与朱颜相顾吃惊,舒娥膝行至往前,屏住喉中的哽咽说道:“娘娘不要生气了,请当心身体。”
朱颜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声音、亦极力温声说道:“娘娘,保重身体。”
太后缓缓点了点头,说道:“哀家不生气,没有生气。我只是怨我自己。”这声音平静地犹豫深秋的一潭沉沉碧水,没有春风拂动的细细波纹,没有夏雨激起的圈圈波澜,没有冬雪溶入的点点涟漪,有的只是无限的沉寂。
太后扶着朱颜的手站了起来,动作缓慢却没有什么迟疑。
朱颜温和道:“娘娘是累了要休息吗?”
太后点了点头,不再多语,只是扶着朱颜已然转身离去。
这一日的反复,舒娥心中的种种惊惧,疑虑,愧疚,痛楚,悲伤,皆已经到达极致。舒娥只是怔怔地跪着,没有起身,亦没有说出恭送太后这样的话。
“这个……你帮哀家毁了吧。”沉闷又寂寥的声音忽然从太后喉中吐出,舒娥怔了一怔,才看见太后侧首斜睨着自己,而太后的右手里还执着那幅金黄色的锦帛一角,还可以看见锦帛上面的墨色字体以及背面的七彩龙纹。
看着太后身着靛蓝色银线菊纹锦缎衣衫的背影被门口照进的光线勾勒得格外孤寂和苍凉,舒娥亦不由得软软颓丧下去,扶着身边的椅子,却是无力站起。
“不要对谁说起。”太后的声音轻得似乎是一声微弱的叹息,让舒娥听过了听到了却仍感到质疑。
紧接着太后的手轻轻一松,那锦帛便如同一只花纹五彩绚烂的金蝶,无声无息从太后指尖垂垂落下。锦帛的质地那样轻柔垂坠,可是落地前的那一瞬,舒娥却还是听到了叹息似的轻响。
舒娥的腿站起时仍是酸软无力,不知是不是因为跪的时间太久。缓缓挨到那一片锦帛旁边,俯身弯腰,却连手臂亦是酸软无力。舒娥几乎是跪着才将那片锦帛拾起,上好的锦缎碰到皮肤亦有凉意,而外面精致的刺绣被握在手中,竟也有几分粗糙之意,或许是因为刺绣里用了金丝银线的缘故。
庆寿宫的正殿里这样安静,朱颜和流泉都没有再出来,琉璃和琥珀亦不见了踪影,就连倒茶扫洒的宫女都看不见了。唯有沉郁苦闷的药水气息不知从何处漫延开来,徐徐飘进了舒娥的脑子里,似乎整座庆寿宫就只有舒娥一个人,就只有这一个人的心跳和鼻息。
舒娥握着锦帛怔怔出神,身后的正门前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守门内侍那特有的略嫌尖锐的嗓音也不如往日的响亮:“回皇上,太后已经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