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已经日近中午,舒娥告辞了皇上,说好午后再来。
……
明赫堂里,舒娥和皇上议论半晌,庆寿殿里,太后和流泉、朱颜,也在闲话家常。
舒娥向太后请安过后不久,皇后也带着众位妃嫔,离开庆寿殿,去向皇上请安。
流泉恭送众位离开,朱颜却斟了一碗清茶,放到太后手上。
“这两日都不用上朝,此刻时候还早,娘娘不再休息一会儿?”朱颜温声问道。
“今日是一年最长的一天呢……”太后似乎没有听到朱颜的话,目光越过厅上的一溜大圈椅,直看到庆寿殿的门外。
朱颜不再说话,不敢打扰太后的思考。跟着太后多年,她是常见到太后这样出神思索的。太后在她的心里,实在是非常的不容易。从皇后成了太后,送走了先帝,又辅佐当今皇上。处理完朝政,尚要分心照管后宫。她历经的岁月,她耗费的心思,都清清楚楚地,刻在她的额上。
流泉从外面走来,微笑着回道:“皇后她们都去了福宁殿。”
太后回过神来,点了点头,“不知舒娥会遇上她们不会。”
流泉笑吟吟地走过来,在太后身边福了一福,微笑道:“奴婢这边恭喜娘娘!”
太后笑着看了流泉一眼,微笑道:“你倒会寻开心!”说着又喝了口茶,将茶碗递在朱颜手里,眉头微皱,叹道:“如今是不是喜,我也好生难以断决……”
“娘娘指的是……”流泉轻声问道。
“夫人善妒,后宫女子,更是历来如此!”太后轻声叹息道:“只是先帝离开九年,我也似乎远离了后宫争斗,一时之间,竟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只怕反而带累了舒娥……”
“娘娘不须自责。”朱颜一旁说道:“皇上一连十日留宿书房,即便是当日最宠爱琴美人的时候,也没有一连十日跟她在一处。皇上对舒娥这样的心意,后宫众人,自然是不能平静置之的。”
“娘娘既然已经知道了皇上的心意,何不趁此机会,便将舒娥……”流泉掩嘴笑道:“指给了她?”
“这便是你要向我道喜的事情吗?”太后笑着看了流泉一眼,渐渐收敛了笑意,轻声叹道:“你素来聪明,怎么这一层也想不到?舒娥此刻,正在风口浪尖之上,那些流言是谁传的,现下也不必深究。”太后扶着朱颜的手站起身来,往后面寝殿走去,流泉也忙扶住太后。
“恐怕传这些话的,后宫人人有份!若是我此时再将她指给皇上,眼下她风头正好,绝不会有人敢在此刻对她动什么心思。只是她一朝得意,日后必定后患无穷……”太后缓缓地说着,想到自己当年受尽皇上的宠爱,表面之上,无尽风光。背地里,却是防也防不尽的暗算。
“娘娘是让她,避一避风头再说?”流泉问道。
太后点了点头,“连舒娥自己,也知道要抽身退步,我又怎能,再有指婚的举动,那不是推波助澜吗?”
“娘娘是说,舒娥姑娘,也听到了那些流言?”朱颜扶着太后坐在榻上,流泉忙取过靠背垫在太后背后。
“想必是吧……昨日我问祯儿,书整理得怎样了,祯儿还说尚须六七日的时间。今日我所以当众问起这件事,一来,也是好教众人知道,舒娥去明赫堂,是我的意思,让她们不必饶舌;二来,也是看一看她们的意思。”太后微微眯起眼睛,似乎便要睡着一般,“果然提起此事,多数都有不平之意。”想起当时众人极力掩饰情绪的样子,太后心中微微哂笑,这些,可又怎么瞒得过自己。
“舒娥姑娘甚是聪明,知道避忌。”流泉说道。“不过不管怎样,皇上对她确是有意,这一点,娘娘总算知道了。”
太后微微一笑,轻声叹道:“祯儿心地仁厚,对待众人,皆是一片仁善心肠。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不易让人察觉,他真正的心意。连我这个做母亲的,想要知道他的心意,也不容易。我本想着,让舒娥服侍他一段时间,以这孩子的才貌品性,皇上喜欢上她,并不难。谁承想祯儿,竟这样喜欢她……”
太后说着,声音渐次低了下去,眼皮缓缓闭上,过了片刻,已然睡去。
流泉和朱颜对望了一眼,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招呼琉璃琥珀二人在门口守着。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娘娘对皇上,也只有如此了……”朱颜轻声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