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辛未年、丁酉月、庚寅日、辛巳时。
舒娥写下最后一笔,却不由得愣了起来。似乎手中的笔有千斤之重,又似乎右臂瘫软得没有力气,竟然没有看见蘸满了墨水的笔头,不知何时印在纸上,洇出了大大一团墨。
推算起来,那不是,今年的,八月十五?
果然是个好日子,正是应了那句话,人月两团圆。
舒娥对着那日子看了良久,终于,嘴边掠起了一丝美丽的微笑。提起手中的笔,在砚台上蘸上了墨,提笔写道:
何彼襛矣,唐棣之华!
曷不肃雝?王姬之车。
何彼襛矣,华如桃李!
平王之孙,齐侯之子。
其钓维何?维丝伊缗。
齐侯之子,平王之孙。
尚家姑娘是否美貌,当得起华如桃李?只要,对三少爷好就好了……舒娥在这深宫之中,唯有日日一炷清香,祈愿你们幸福平安。如此,也算是尽心了……
或要十年,或要二十年,或许明日便可,或许今生无望,出宫,是一件自己也无法掌握的事情。听闻太宗、太祖和真宗皇帝都曾有过遣放宫女的例子。若是我也会有那样一天,舒娥定会不负承诺,去服侍你二人,服侍你们的子子孙孙……
舒娥想到这里,悲伤之情略缓。她放下笔,拿起帕子擦干了泪水,心神收了回来,思考事情便灵便许多。摸道脸上那浅浅的几乎已经看不到的疤痕,忽然惊呼一声:好险!
忙走到镜前,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虽流过泪,眼睛却并不肿,只是一脸的凄然哀伤之色。舒娥打开文具匣子,取出檀色脂粉,轻轻排在脸颊之上。双颊现出了淡淡的粉色,仿佛就是从肌理中透出来的一样。看了一会儿,对着门外喊道:“丁香姐姐……丁香姐姐……”
丁香因为舒娥身体不适,以为她在房里休息,便不来跟她说话。此刻听见呼唤,忙忙地走了过来,手上的水尚未擦干。
舒娥知道丁香是在洗衣服,想到自己只是自顾自地伤心,镇日纠结在一个个阴谋之中,甚少关心到她,心里一震愧疚。但随即又在心里叹道:我自己,何尝不是要靠着阴谋,保全你们,保全自己?
“你休息了这么久,到底好了些没有?孙娘子在看着煎药,一会儿要先喝了药,空一空才能开饭。”
“难为你们这样费心,我真是过意不去……”舒娥心里十分感激。
“哎呦,罢了,我不听你的好话。你要真的过意不去,便少生病,少让人操心。”丁香絮絮叨叨地说着,忽然想了起来,“你喊我做什么?”
舒娥笑了起来,“我喊你来,就是想听听你的训示,这样有病好得快……”
丁香笑着拧了拧舒娥的脸,“我忙的什么似的,你还要把我叫进来笑一笑,乐一乐!”说着一缩手, “咦”了一声,又笑又诧异道:“眼看就要吃晚饭了,你脸上涂上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