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变（9）

    近看的场面远比七七方才远远地看过来惨烈，夏非寒身上没有一处是完整的，整个人周身全是血，殷红的血液染红了他绝美倾城的五官，他双眸紧闭，唇畔苍白如雪，几近透明。血……到处都是血……还有源源不断地鲜血自他体内流出……

    七七手脚并用爬了过去，木然地将他抱在怀中，撕心裂肺地大喊：“王！你醒醒啊！你不要吓我……我会乖的……我以后一定乖乖听你的话……你醒醒啊……为什么你要流那么多血……七七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血染红了七七的衣襟。

    她拥着他，不敢动作太大，夏非寒身上的伤几乎都是条状的剑伤，十几处都是凌乱的小伤，最致命的，是大腿根部的这道五寸长的伤，似乎是伤到了大动脉，温热的鲜血从伤处奔涌而出。

    对，止血。

    七七像是被什么提醒了一般，眼眸蓦地清明了一丝，然后扯下身上的裙子，将布条缠绕到了夏非寒的大腿上。一圈一圈扎紧。只是这布条太过纤细，怎么都止不住血。鲜血很快染红了布条，一点点往外渗出来。

    “你冷是么？渴不渴？”她问着他，身边的人没有一丝的反应。但是她却神经质的拔下发髻上的发簪。

    “你渴了吧……我知道你失血过多，我给你补着。”

    言毕，七七拿发簪狠狠地往自己的手腕上一勒，皮肉翻卷中一道清晰的伤口立现，鲜血也在那一刹那涌出。

    七七轻轻笑着，脸上满是泪痕和血迹。既然王需要血，那她就把她的血给他。

    对，给他。

    夏非寒却紧闭着唇，没有丝毫松动。

    “不喝？”七七盯着夏非寒没有反应的脸。“你现在还心疼我……不肯喝吗？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是我不痛，一点都不痛！你快喝好吗？喝了才能醒过来……”

    说着，她一手使蛮劲，硬拗开夏非寒紧闭着的嘴巴，将自己的手腕凑过去……鲜血一下子涌进他的口腔。

    “对，这样才对……这样王就不会死了……”像是拼命安慰自己一般，七七唇边绽开了淡淡的笑容。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夏非寒像是回光返照一般，狭长的眸子缓缓睁开，乌亮的眸子却没有一丝光彩。

    “七七……”

    “王！你醒了！”七七大喜过望，脸上的泪渍和血渍都来不及擦：“王，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说到后来，七七泣不成声，一个字哽在喉间，只能拼命地摇着头。

    “七七……你听朕说……”夏非寒艰难地抬起手臂，修长沾满鲜血的手指轻轻抚上七七的唇畔：“只要你听朕说……”

    “王……你不要说……七七不要听……”七七死死地握着夏非寒一点点冰凉的手指：“我不要听，我们回宫好不好，我们回去……我们一家三口……好好活下去……”

    夏非寒勾了勾唇角。只一个动作，万分艰难。

    “七七……如果有来世……你还愿意嫁给朕么……”夏非寒说，语气渐渐低了下去：“朕怕……朕是不能好好陪你和凌儿了……”

    七七拼命地摇头，一面更紧地抱着他：“不要……七七不要说来生……说什么来生……七七要王这一辈子就够了……不要……”像是怕他拒绝似的，七七急急地跟上他的语调。

    “要是有来世……”夏非寒语调渐趋低落：“要是有来生朕定不要生在宫廷中……朕只要和你做一对平凡的夫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多好……”像是自言自语般，夏非寒的眼帘渐渐合上……直到完全合上……而抚上七七唇的手指，也在瞬间滑落……

    “啊！！！”七七歇斯底里地大喊了出来，一手用力地抱紧了夏非寒，像个无助的小孩痛哭出声。悲怆的喊声在山崖上久久回荡，声嘶凄厉。

    良久，七七木然到空洞的小脸露出了一抹乞求的神色，小小的声音开口道：“王，七七答应你，只要你不死，七七就会很努力很努力地去爱你……好不好……王你说好不好……”

    这次，七七没有听到回应。

    再也没有……

    夏非寒的身子越来越冷，越来越冰。

    七七忽然记起，自己曾在洛川的医书上看到过。快要死的人，身子都会越来越冰，越来越失了温度。七七手腕上的血渐渐凝固了，而她的身子也越来越凉。

    就这样好了……

    七七忽然抱紧了夏非寒……

    就这样陪着王一起去死掉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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