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开始怀疑,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真的?
“煜,邻国新进贡的华顶云雾茶,要尝尝么?”
“他只喝庐山云雾茶……”江蕊的话,说到一半,硬生生地顿了下去。
凤冥煜已经从运筠韵手中接过,喝了一口,然后点了点头,在云筠云期待的目光下,淡淡答道:“还可以。”
还可以?在他的口中,‘还可以’是至上的夸耀。
而她的话,他则像像没有听见一样。她,在他的世界里,或许已经成为了多余。所以连关怀,也是一厢情愿的。
江蕊坐在船头,只觉得浑身阴寒,忍不住把身体蜷得紧了些。
他们之间,明明不远,但是他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却是那么的遥远。
原来,原来这就叫做‘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哎呦,姐姐怎么冻得嘴唇发紫呢?”云筠韵走到她身边,弯下腰,用只有两人才能够听到的音量开口,继而再扬声道,“煜,人家听后宫里的姐妹们都说姐姐才华横溢,那姐姐……可否接妹妹几句诗?君子成人之美……”
她眸光跟随语调顿住,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凌厉。她扇过她一耳光,就必须加倍的还回来。云筠韵,从来都不是谁能欺负的。所以不属于你的,你还是放弃好了。
“小人夺人所爱。——对了,我昨天还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我昨天梦到了一直狐狸,在跟我说话。”江蕊低低一笑,有几分狡黠。
“姐姐莫非半夜发烧了?狐狸怎么会说话?”
“那只狐狸成精了嘛,它说让我转告你一句话‘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画舫上,反应过来的人,都嗤嗤强忍着笑。
“你……现在好歹还身为皇妃,居然出口骂人?”
“那也总比有人没事*的好。”
云筠韵恼了,拿着方才烧开的茶猛地向她泼去。滚烫的水,在划过空中的时候,还冒着腾腾热气。
‘唰’那杯茶水却斜斜在半空中被什么所阻隔,偏离原来的抛物线,坠入了湖里。
凤魅夜翩然出现在船头,微微抿唇,带着几分不加修饰的恼意。
“堂堂皇妃,居然这么粗俗!”
“她就算粗俗,也比你优雅;而你优雅,却永远也无法和她的粗俗相比。”
“煜,他们……”云筠韵一个人有些演不下去,我见犹怜地向身旁,那位始终置身事外的男人求助。
凤冥煜已经喝完了那杯华顶雨雾茶,直直看向凤魅夜:“身为王爷,似乎不适合出现在这张画舫之上。”
然后,目光在江蕊身上一顿,收了回去。
她只觉,好像更冷了。
那目光中,竟然是……责怪。
在他的眼里,这件事,完完全全,都是她的错。
画舫上的盛宴,江蕊一口没吃,就跑了出来。
还是坐在船头,并拿了两坛酒。上好的陈酿,很好听的名字——笑红尘。
原来红尘可笑,却还是难逃纷扰。‘此生未了,心却已无所扰’之时,那便是结局。
这扰扰红尘,她终究还是深染其中,陷了进去。
“今日饭后的点心一定要做得比往日更加精致,听到了吗?!函妃现在有孕在身,很有可能取代皇妃,所以咱们最近得聪明着点儿。”
“不会吧,前阵子不是还听说她很是得宠么?听守在未央宫的丫头们说,圣上无论再忙,夜夜都要去看的啊。圣上还好体贴地给她盖被子呢。怎么现在……”
“皇妃?她和景王有染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圣上没有把她打入冷宫,已经算是莫大的恩赐了。再说,后宫之中,交替如同这天气,变幻莫测,谁能永远盛宠不衰呢?”
“函妃有孕了?那看来,皇妃的位置不久也该换人了。”
“……”
有孕……
平日里那些唯恐照顾不周的宫女,此刻却在背后故意旁若无人地议论着。
就是这么现实,谁得宠,谁就是天,人人仰慕;谁失宠,谁就是地,人人指点,想踩就踩。
是啊,明明前阵子还可以手牵手,想着到永久。
原来梦醒之后,一切都只是空。
所有的声音,狠狠刺进耳膜,毫不留情。
一代一代美人像梦,梦醒之后却只剩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