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果去了一趟中原是因为听说皇城内乱,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处能捞到。”
邱昱说着,一眼觑过去,但见画眉此刻的注意力又全被挽起床帐的金钩所吸引了去,便无奈的笑了一声,捡过那金钩道,“这也是章记出的东西,形同海棠,却以万纯金打造,怨不得你会喜欢。”
听见章记,画眉又看向邱昱,“章记不是改卖了胭脂水粉么?”
“是改了,只是不单单卖胭脂水粉,几乎所有的闺房杂物他都卖了起来。”邱昱将那金钩还收在床帐上,带了几分宠溺翻过《南疆文辞》,笑道,“一连几日未来,你倒是提醒了我,这《文辞》读到了什么地步?今个儿时日长,我可要好好的考考你。”
“我不依,记得清的时候你不来,偏生我忘光了,你又来考我了。”
画眉撇撇嘴,抬眼看向博古架上插了绿牡丹的甜白釉,忽然又带了几分狡黠笑了笑,“要不,你告诉我最近你为什么总是闷闷不乐的样子,我就让你考我。”
“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邱昱不推辞,也不避讳,略一沉吟便对着画眉说了出来。
“皇城大乱,昭和帝太子既废,群臣举推新太子,风头自然便倒向了秦王和燕王,可怜齐王忠谨勤恳,为国操劳,竟落得个偏殿候命,无旨不得入宫面圣的结局。”
说着,便一眼觑过去,画眉却似丝豪没有注意到邱昱的小动作。
邱昱顿了顿,便又继续道,“原也是合该齐王倒霉,昭和帝身体愈发的不好了,他却为博圣宠,在此时提出带兵十万,替欧阳奕镇守玉峰关。连日来昭和帝受了风热,一日日的憔悴了下去,他现在想回,可还回得去么?”
“原来就为这事。”画眉兀自一笑,沉吟了片刻后便道,“说旁的我也不懂,就是这些个纠葛听得我脑袋疼,王爷,我怎么觉得,无论皇城有什么事情,倒都是王爷您渔翁得利呢?”
“也不尽然。”
邱昱屈起指节轻叩了叩桌面,正要说话,便听见窗外有响动,便起身推开窗看了出去。
一地交杂的芳菲中,有人一袭白衣,剔透的如同一块上好的美玉,分花穿柳而来。乳白的衣角被风卷的不时地飘起,连带着檀香也一阵阵的混合着花草的清芬蔓延开来。
极少在这种天气见得医仙出门,大约是因为医仙生性怯热的原因,今日见了,便可称得上是一件奇事了。邱昱勾起嘴角轻笑道,“今日的人聚的倒齐。”
说罢,推开了窗对着窗外的人唤了一声,“医仙,劳驾了!”
医仙听见邱昱唤他,正了正药箱便赶了进来,先是如礼对二人行了礼,方才在邱昱赐的座上坐下。
“医仙这是要到那里去?”邱昱亲自斟茶,然而说话中盘查的意味却不言自喻。
“没药了,王爷府中的药称不上上佳,打算去羽岚山看看有没有上好的药可彻底治愈侧妃的病。”医仙浅笑,然而却又似毫无表情,一眼扫过画眉,瞧见她唇上晶莹的唇脂,便蹙起眉道,“可否再给侧妃把把脉?也好对症下药。”
邱昱颌首,画眉便垫好了药包将手腕递了过去。
指尖搭在白巾上,克制了自己不去看也不去想,只是,指下心间的万千波澜,却又与脑中那莫名浮现出来的容颜不同。
那么多个她,他多少次都以为就此要与她失之交臂了。
从未有过这一刻如此猛烈的恨意,恨上苍的安排,恨命运的诡谲,恨他的无能为力……甚至,恨邱昱,恨阿史那玉竹的横插一脚,只是,恨遍了所有人,却独独对她狠不起心来。
“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医仙站起身,故意撇开了画眉递过来的眼光,笑吟吟的看向邱昱。
只是那笑,却分明的含了黄连一般的苦涩,不,比含了黄连还要苦上几分,却无法说与人知,只能独自品尝。
“怎么说?”邱昱伴着医仙几步走到了外室,目光穿过竹帘瞥了一眼百无聊赖又开始把玩挽帐金钩的画眉,微微有些焦急。
“大致的经脉虽平顺,但有一脉气,始终平不了。”
“说的清楚一点,你们古人……哦不,你们中原人说话都这么文绉绉的,我听不懂。”
“就是说,武功尽失,往事也再无回想起来之时了。”医仙盯着邱昱的眼,一字一句,说的似乎下了极大的赌注。又何尝不是赌注呢?赌她为了仇恨,还会放下一切,回到自己的身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