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能是睡觉时牵扯了伤口。”
“嗯,你去给她包扎吧。”
邱昱几句话快速说完,便大步进了画眉所在的卧房。
满室清寂的味道,除了本就清雅的静神香,还有她那比月色还要落寞几分的神色。
“怎么了?”邱昱毫不生分的一撩衣袍,转身在塌前坐下,偏过头时的浸染了月色的笑意看似温和,然而画眉却忽然拘谨的朝里挪了挪身子,因了胳膊不方便,是而那挪动的动作便愈发的明显。
“无妨的,谢谢王爷关心。”
垂了眸也如他一般的笑,只是那笑里,却分明的含了疏离的意味。
“害怕?”
邱昱挑眉。
“王爷是好人。”画眉语气诚恳,然而听在邱昱耳中,却只剩敷衍,似乎下一句,便如他以前常听的那样,“你是好人,可是我们不适合在一起……所以,还是分手吧。”
原以为到了这个与古代多少挂钩的地方,再没有人会和他说这样的话的,不想,就在今夜,此时,眼前这个敌军的战俘,又勾起了他关于那个世界所有悲伤的回忆。
“罢了,你歇息吧。”
邱昱猛然间就失去了所有的兴致,待到抱春拿了伤药和纱布进来,便折身走了出去。一室逶迤朦胧的灯火中,只见邱昱叫人搬来了桌子坐在了外间,以手支颌,看似沉思的样子,连带着整个房间的气氛都跟着压抑了起来。
画眉半欠了身,良久无言的注视着层层帷幔之后的男子。
内敛,缜密,不允许自己的心出一丝一毫的差错……即便是步步如履薄冰,也不肯让别人看出自己的脆弱。
还真是一个……坚强的让人心疼的男子。
长久无声的寂静里,她数着自己的呼吸自己的心跳,看着帷幔外那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许久未曾变过的邱昱,长长的叹了一声。
戈壁滩上的夜风倏忽便四下里涌过来。
抱春体贴的给画眉拉上了几层窗帷,厚厚的一堆,倒也阻止了风势袭来,然而蜡烛微弱的光一瞬间的闪过后,内室另一侧的窗子忽然洞开,戈壁的风干燥而阴冷,尤其到了夜间,冷的几可渗入骨髓。
“好冷。”
画眉无意识的嘟哝了一声。
抱春慌忙便去关那边的窗户,不明白今夜的风为何会这么大。这一折腾便发出了声响,外间的邱昱听得清楚,然而心中的烦闷牵扯着他不让他过去瞧个明白,只是闷闷的问了一声,“怎么回事?”
说话间极尽所能从门缝、窗缝中挤进来的风便扯得那堆叠的帷幔卷了卷,随即眼前的烛火便是一闪。
“风也太大了。”
抱春忙不迭的又去为邱昱点灯,这一转身间,刚刚关上的窗子便又被风吹开。
一瞬间袭来巨大的力,大风卷进来的沙石打的抱春睁不开眼,下意识的便后退了几步,刹那便觉得有什么一闪进了屋子。外面的风愈发的大,吹开了房间的门,吹得邱昱案上的文书四下里乱飞,一刹那间,来不及叫进别人,抱春便忙不迭的把画眉丢在了一旁,去帮邱昱捡东西。
而画眉却在那突如其来的黑暗中静了下来。
这黑暗中,分明有她熟稔于心的、华艳而清凉的气息一并袭来。顺着这记忆中似乎熟悉的檀香味,画眉分明感受到有谁站到了她的身后,月色被阻隔于外,她没有回头,从地砖上拉长的黑影中,隐约看出那是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
她本该惊叫出声的,然而那莫名的熟悉感以不容她拒绝的速度朝她而来,“我带你走。”
“你疯了?”画眉终于转过头看了看他,“这里随意一个地方都是暗器。”
“没关系。”那人伸手去拉,却在瞥见她裸露在外的胳膊时愣了愣,嫩白如藕的手臂上,一道道丑陋而恐怖的伤痕,是新疤……今日,他们就是这样对待她的?
“你走吧。”
画眉抿了抿唇,还是把目光投在了地砖他的影子上,他的手搁在她的腕间,看似无比温柔而熟稔的样子,然而心中却总是对他有着莫名的抗拒,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不要相信他。
虽是这样想,心里却不由自主的偏向了他。
狂风大作里,外间的两人乱作一团,而她的手便坦然的放在他的掌心,仿佛在这风中,他们是彼此唯一的宁静的归宿,没有因果,没有缘由。
“等我。”
那人也不再勉强她,俯身在她额上刻下他唇的样子,华艳而清凉的气息,似乎一如记忆中该有的那个样子,悠悠远远的便笼罩了下来,下一刻,却听见外间的邱昱道,“你去看看画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