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歌……请节哀……”
那人怔怔的站在宁珂身后,看着宁珂一瞬间苍白到极致的脸,终是抱愧似地跪下,跪在宁珂身旁,对着林江的尸身磕了几个头。
“林大人为官清廉,执政为民,一心向善,一定会去个好地方的……”
说道最后,声音愈发的压低。
北周虽崇尚佛教,但只允许在皇城内传播,待出了皇城,所谓佛教,就只剩下了一心求往生极乐世界这个宗旨,大乘经教里的经典,全都被禁锢在了熙熙攘攘的皇城之中。
而此刻,也只有这个说辞,能令宁珂稍稍心安一些。
宁珂以手撑地,粗粝的沙石狠狠摩擦着掌心,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心底片刻不宁的自责与愧疚……她早该想到的啊,自她从羊角刀里折出的地图她就该想到的,爹爹是几个王爷都要拔掉的眼中钉、肉中刺,更何况,容楚一心求皇权霸业,地宫一事,本就是对他上位最为有利的证据。
都怪自己,一味的沉迷一味的信任,竟然忘了,这世上最为无情也最为薄凉、翻覆的帝王心。
“如歌,这是林大人嘱托我们无论如何要交给你的……”那人自怀中掏出一封信,往宁珂面前推了推,蹭过女子胳膊时,从心底散发的彻骨悲凉,让那人不由的一颤,仿佛连带着呼吸和心绪,都凝滞在这无限的哀恸之中。
宁珂接过那信,眼神刹那空洞,嘶哑声音仿佛拼劲最后一丝力气道,“你是谁?”
那人沉默,许久后方才压低了声音,“如歌,你不该知道……林大人一生所行钢丝走险,实属不易,若你此次能安然渡劫,很多事情,你也就明白了。”
钢丝走险……
宁珂垂了眸,看似在笑,然而指尖却深深嵌入到沙土之中。
掌心摩擦着浸染了林江鲜血的草皮,那些没有人能看到的角落里,早已面目全非。
原以为,即便是一生所学为屠龙术,灭龙计,心中所存还该是有一份情谊在的……不想,那一次次同生共死,患难与共,终还是抵不过那九重宫阙、锦绣江山。
“我要进宫。”
宁珂猛地站起身,却因为用力过猛一阵眩晕。
脑中顿时回响起千万厉声断喝,“离开他离开他离开他……”然而却又不时的现出容楚一袭碧水青衫,折扇轻摇,笑意浅浅。
“如歌……”
那人眼疾手快,猛地扶住,言语中带了一丝怜惜,“不要这么急着进宫,皇上不会听你理论的,你还是国相宁珂,林家的事,并没有波及到你。”
“爹爹都不在了,我要宁珂这虚名还有何用?”
宁珂苍白着脸拍了拍衣上的灰尘,然而仓皇不定的眼神却还是出卖了她恍惚的心思,“我这就进宫,给我备马!”
那人扶着宁珂,盯着宁珂看了许久。
面前的女子虽然风尘仆仆,虽然憔悴,虽然仓皇,但他知道,这个女子打定了注意要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阻拦。
良久,轻叹了一声。
“等等。”
随即拍拍手,早有人端了准备好的清水、胰子和毛巾过来,宁珂感激的望望那领头人,那人却早已背转过身去,留给宁珂一个瑟瑟的背影。
洗了脸,又喝了几口水,宁珂方才稳住了心绪,几日来的奔波让她的焦裂的嘴唇绽开细密的血丝,经过了清水的浸润,又焕发出往日的神采。
待到宁珂上了马,那人方才转过身,眼神飘过宁珂飘过皇城山色,飘到更远的地方,却终是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
黑马。
红袍。
宁珂伏在马背上疾驰而行,一路撞开零散的人群,奔往皇城中心的钟粹殿。
三道宫门长驱直入,没有任何的阻拦到让宁珂心中有了隐隐的不安,然而时间紧迫的却不容她多想,一路策马扬鞭而过,皇城两旁的人和建筑,都连绵成了一闪即过的快影。
“锵”的一声响,宁珂勒马,马蹄高高仰起,借着这一瞬,看清第四道宫门的守门人横出一支方天画戟,拦在了宫门前。
“让开。”
虽然嘶哑,却自带了无法抗拒的威严。
“宁大人。”那守门人依旧横着画戟,却面不改色,“请恕在下甲胄在身无法行礼,皇上口谕,宁大人请于崇华门西殿侯旨。”
“我要去钟粹殿面见皇上。”宁珂解下腰牌,在那守门人面前一晃,“皇上钦赐,见此牌而不放行者,等同于违逆皇命!”
“皇上口谕,宁大人请于崇华门西殿侯旨。”
那守门人却好似没有看见一般,只管横了画戟,不肯放松一丝一毫。即便是瞧见宁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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