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柴氏在病榻上听晋阳传来的军报一日三惊,没等到郭威作为被俘转正的大晋军官返乡,柴氏已经撒手西去。
续弦的杨氏生下了青哥和意哥之后也告身故,只有再娶的张氏才真正跟着自己过了几天好日子,结果旦夕之间阖家遇难,妻儿与孙儿就这么没了,甚至连累到丧父以后跟随自己生活的三个侄儿。
人生已经将近半百,这个时候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更没得道理可讲的是自己何错之有?自己为先帝披肝沥胆,先帝托孤,自己也是兢兢业业,结果就换来如此报偿?
人生三大悲自己都摊上了,但是现在却不是悲痛的时候,即便是不顾惜自己的性命,这里也还有郭荣需要维护。
而且根据前面刘承祐的作风,他光是杀死自己和王殷是不够的,两个人的亲朋故旧恐怕也是难逃,所以自己身上背负着很多人的命运,他们都在等着自己的一个决断。
对了,自己还有一个女儿与孙儿幸免于难。前段时间家中来信,专门说起宜哥的愿望,那份孝心还让自己老怀大慰呢,为了他们归途的安全,自己还专门派小舅子去邢州迎候。为了他们不成为罪臣子女,让朝廷全境通缉捉拿,自己也要一搏。
冷静下来的郭威又成了那个为人沉毅行事果决的大汉枢密使、邺都留守。
郭威压住心中的伤痛,整理了一下仪容,首先来到陈光穗面前大礼参拜:“陈副使与澶帅、王太尉冒死抗旨,并且告威以机密,足感盛情,大恩不敢言谢,威铭感五内,当永志不忘。”
“郭荣永远记得三位的恩德。”郭荣更是随着郭威的大礼,跪了下去。
陈光穗慌忙上前挡住郭威行礼,并且赶紧扶起郭荣,连声道:“侍中和大郎说得哪里话来,陈某当不起。侍中乃国之柱石,陛下为群小所惑,行此昏聩之事,朝中正人都不会赞成,陈某不敢居功。”
“只是如今事情紧急,某等均不知陛下密诏究竟发了多少,其中难保没有利欲熏心之辈。事情实在是万分紧急,迟则生变,还望侍中节哀顺变,当机立断。澶帅与王太尉也在翘首以待侍中的决断!”
听了陈光穗的连声劝告催促,郭威顺着他的搀扶站起身来,看看王溥等人,缓缓问道:“此事诸位都在一旁听了,现在我心中甚乱,旁观者清,不知道诸位有何见教?”
王溥等人也被这种不合乎常理与逻辑的事态震动得不轻,短时间内还消化不过来。这时得郭威咨询,却是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主意,可要是说句“但凭侍中吩咐”嘛,前面郭威已经有言在先了,这话太显得推脱,于是互相看了看,半晌无话。
“既然诸位一时也没有良策,我这便上表陈辞,解说冤屈,如何?”
“侍中万万不可!”听到郭威自己出的这个馊主意,虽然还不清楚是他的真话还是试探,魏仁浦却是忍不住了,不管自己有没有成熟的建议,这馊主意都是不行的,连忙开声反对:“郭公您为朝廷屡立大功,如今又手握强兵,据重镇,而且位居不赏,本来就是危殆之际。现在被朝廷群小构陷,牵连进杨、史一案,绝不是书表言辞所能脱祸的。时事至此,绝不可以坐以待毙!”
郭威斜睨了魏仁浦一下:“我既然是要上表陈辞,当然就不是坐以待毙,东京发来密诏,我自有办法阻绝,等陛下看了陈情表自有分说,这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