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感觉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
“哈哈哈!”林南平平无奇的一句话,却惹得启元帝大乐。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登基时候的事情,登基的第一天,那种感觉,也是既熟悉又陌生的,倒和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想法差不多。不同的是,如今自己已经老了,而这些年轻人,却还有多年的未来呢……
启元帝心情好,便想聊上几句,因此冲着林南招了招手:“站了大半天了,你也过来喝口茶吧!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茶呀!呵呵,对了……”说道这里,启元帝微微一顿,略带唏嘘地说道:“说起来,第一次喝到这菩提茶的时候……咳!还是你父亲任昌宁知府的时候,走了那些和尚的后门,给朕送来的呢……”
提起林武,屋子里一时间有些沉寂,但很快,启元帝便从缅怀中解脱出来:“斯人远去,死则死矣!活着的人,却还要好好活着!林武虽然不在了,可朕觉得,他走得或许并不遗憾。”林南闻言不由得一抬眼,却见启元帝也正望着他:“因为,至少他还有一个很不错的儿子。”
“呵呵,朕听说,咳!你这次在南方可是出了不少的风头,干了很多露脸的事儿,来来来,和朕详细说说……咳咳!”
“是。”
启元帝如此说话,便是把林南偷偷走飞翎卫杜宁门路的事情揭过去了。现在左右也是闲聊,因此林南便把南行遇到的一些事情,只略去了涉及到自己复仇的一些内容,其他都原原本本地讲述了起来。
前番南行,当真是跌宕起伏,其中迭遇凶险。即使此刻林南讲来有一种劫后的淡然,启元帝仍旧听得很入神。之前虽然前方的战报和各地的军情都已经把东南战事尽述了一遍,但那是官方的报告,例行公事而已。而林南却是亲身经历了一番,而且视角和官报上面截然不同,对于启元帝来说,犹如在看一本探险小说,以林南的视角重新经历了一番东南战事,尤其是襄阳血战,场面如同亲临,和官报上枯燥的数字相比,显然林南的经历更能激发起人的兴趣。
从长江口舟船上杀掉葛三,到襄阳城中跟踪娄师爷,牵扯出来汉南布政使司的一系列官员……一直到战事开始,东阳卫李显的势如破竹,襄阳城头的奸细风波……血战襄阳,城头一矛贯死东海巨寇罗放,无意中挑杀了江寇江东来,再到以五十斥候追击鱼儿洼,解浦下镇之围,破淮王府兵……林南一路娓娓道来,期间穿插着偶遇子瑶和小青的趣事,以及乔老汉和李氏的老来桃花,听得启元帝自东南叛乱以来一直积郁成结的心绪,也多少解开了一些,虽然仍旧偶尔有些咳嗽,但笑声却是一直未断,听得外头候着的钱海心中很是疑惑。
这一讲,一口气就讲了足足一个半时辰。待到后来明忠明勇挥军东进,林南便几句话带过。而启元帝也明白,到了那时候,吴王覆灭已经在旦夕之间了……
两人这一番对谈,犹如重新经历了一番平叛之事,启元帝方才听得入神,此刻却也显得有些疲累了。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对谈便做了了结。启元帝挥了挥手道:“你很好,不负你父亲的教诲,也不负朕的期望。”说着话,启元帝举起早已凉了的半杯菩提茶,向林南点了点:“好生去做,年轻人!”
此刻那壶茶已经凉了,但皇上端起了杯子,林南也便只好端起来。饮过之后,转身便出了静心阁。但在离开之前,林南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回过身来,缓缓说道:“皇上,那菩提茶……虽然好,毕竟是种少物稀,若是长久喝得惯了,难免换不过口来。或许……早点着个替代的茶种,能以备不时之需呢……”说完,便转身出了门。
这番话说得有些没头没脑的,可是启元帝略一琢磨,却无声地笑了笑。对于知晓林武真正死因的启元帝来说,他知道刚才这个年轻人到底说的是什么。明着是说菩提茶产量稀少,暗里却委婉地道出了另外一层意思。身为侍卫,能设身处地地为皇帝着想,这本就是一件好事。启元帝虽然对林南说的话内容有些不以为然,但却也觉得自己选的这个侍卫,似乎并没有错。
可就是,似乎有些太胆小了些。
朕可是在皇宫大内,难道有人还敢在皇宫里头栽上一大片连心海棠不成?呵呵!别说这世间谁能起心害朕,便是朕的有,也不能刀术用老,同样的一招,反复使用吧……真要这样做,也太欺朕身边无人了……
启元帝一边想着,一边下意识地端起了青花瓷的茶壶,将那凉茶又斟满了一杯。目光无意识地划过那青花瓷的茶盏,把玩着上面的花纹,启元帝的心思却忽然一顿……方才还怡然自得的微笑,似乎忽然间就在脸上僵住了,而后,一双眼睛陡然射出一缕寒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