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高昂,那种掌控天下、纵横捭阖的王霸之感,让他非常快乐,非常兴奋,激情四溢之时忍不住即兴作赋一首。
然而,他的快乐很短暂,大军攻击受阻,前线将士虽一往无前,奈何北虏大军已被压缩到仅七八十里长的狭窄战场上,已没有退路了,想退都没办法退了,只有拼死作战。帝国军队若想继续前进,唯有踩着北虏的尸体向前推进。
这时,薛世雄、伽蓝所遣信使赶到,详奏白狼塞战况。辽东留守、观国公杨恭仁在千钧一发之刻率军支援而来,迅速缓解了要塞危机,但兵力上的劣势、久战之后的疲惫和减损,使得坚守要塞的难度越来越大。薛世雄和伽蓝为此恳请皇帝,进攻,进攻,不惜代价进攻,务必重创北虏,务必摧毁北虏意志,以赢得决战的最后的全面胜利。
皇帝深切感受到了薛世雄、伽蓝等帝国将军及奋战在决战战场上的所有帝国将士,对帝国和自己的忠诚。同时,他对两京保守权贵,对政治上的对手,对拒不勤王的卫府大将军、将军们,对地方官府及众多鹰扬府无视勤王诏令拒不发兵,充满了愤怒。
正是因为这些人的阻挠,这些人对自己的背叛,导致北上勤王的军队不过区区十万。假若这个数字能翻一倍,那么现在决战战场上的帝国军队就能高达三十万之众,如此则必能以雷霆之威,斩落北虏,斩杀始毕叛贼。然而,这已不可能实现,皇帝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督军死战,以升官加爵来激励士气,以亲临前线来鼓舞军心。
九月二十二日,决战战局陷入更为惨烈的僵持之态。
因为三万西京援军如利箭一般呼啸射进了白狼塞战场,牢牢“钉”在了神武川上,成功牵制了数万北虏军队,导致攻击白狼要隘的突厥人后劲不足,再无能力推进一步,南方双方随即陷入消耗战中,双方都在拼意志,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始毕可汗与行帐权贵们渐渐惶恐。
战争时间拖得越久,对突厥人就越不利,除了天气越来越恶劣,粮食武器严重缺乏外,还有兵力的急剧减损,军心和士气的日益低落等众多不利因素,所以无计可施之下,始毕可汗遂采纳了僚属们的意见,遣秘使向帝国皇帝议和,以议和来换取生存。
南北双方千余年的战争史,实际上也就是一部南北议和史。有史记载以来,南北战争从未间断过,双方年复一年的打,打到最后谁也奈何不了谁,于是每一次战争都以议和而结束,双方均以暂时的和平来养好伤口、恢复元气、等待时机。而时机一到,战争便再一次开始。如此周而复始,久而久之便成了惯例。
始毕可汗上表谢罪,提出赔偿若干,承诺永不再犯中土。
帝国皇帝一口拒绝。他自登基以来,所谋划的国防和外交大战略,所发动的西征和东征,穷尽国力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刻。他不惜以身犯险、不惜雁门受辱,也是为了这一刻。为了帝国能重创北虏,为了中土能赢得南北战争的胜利,为了能给中土赢得至少整整一代人休养生息、安居乐业、发展国力的时间,所以皇帝决不轻言放弃,决不轻言议和。
偏偏就在此刻,太原告急,雁门告急,太行贼王须拔、魏刀儿下山了,十几万叛贼如咆哮山洪一般冲出了太行,肆虐在山西大地上。
太原无兵,雁门亦无兵,太行贼可以为所欲为,而他们目标明确,就是攻占晋阳城,就是攻占雁门城,切断帝国大军的运输通道,中断帝国大军的军需供应,置帝国大军于绝境,迫使帝国皇帝不得不结束这场决战,不得不任由北虏突围而走。
北虏保留了一定实力,便能对中土北陲形成威胁,而帝国北疆镇戍军也就不得不在对外御敌和对内平叛两条战线上作战,如此则给太行贼的发展壮大赢得了时间和空间。
皇帝气得睚眦欲裂,咬牙切齿,恨不能生吞活剥了太行贼。
纳言苏威毅然劝谏,若继续打,就算把突厥人打完了,帝国大军又能剩下多少?如果忠诚于圣主的帝国精锐将士所剩无几,那么,决战之后,圣主拿什么镇戍北陲?拿什么威慑两京权贵?又拿什么去戡乱平叛,解决国内危机,稳定国内局势?
皇帝拒不纳谏,拒不议和,拒不放弃。
皇帝下诏,打!斩尽杀绝!唯有重创北虏,唯有把北虏彻底打倒,唯有全歼突厥人的精锐,才能实现攘外之目标,才能给中土赢得长久的和平和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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