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湖,既是个湖名,也是个地名,在燕都这片还比较有名。
其实这湖并不大,也没多漂亮,不过一块不怎么清澈和规则的呈长条状的水面。若是六七月间来看,也会有几柄稀疏的荷婷立其间,清风送爽时,也有幽幽清香。只是现在才初春,除了一汪已经解冻的水,再无其它。
这个湖之所以出名,完全是因为它的地理位置。
湖的两侧,犹如两个不同的世界。东侧,青石街巷里或勾檐翘角,庭院幽深,雕梁画栋,精美绝伦;或香车宝马,鳞次栉比,琳琅满目,道不尽的繁荣富华。西侧,低矮嘈杂,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脚泥。如同一道富贵与清贫的分水岭。
纵是两侧风景不同,但热闹却是一般。
对这个体会最深的要数湖边许宅里住着的人了。许宅整整五进的大院落,正巧坐落在这东、西两侧的分水线上,一半在东,一半在西。家宅的位置让许家的人也很长时间处于一个不尴不尬的位置,似贵非贵。
月亮落下去,太阳还没有升起来,沉睡的城市正在慢慢苏醒,西侧的邻居们已经开始热闹起来,打烧饼、炸油条麻团的已经忙碌地开张了。游商小贩争吵着圈占着空地,叫啊吼啊地摆放摊子,新的一天开始了。
“啊~该死!那些穷光蛋就不能消停点吗?还让不让人睡了!人呢,来人啊,都死了吗?”许家内宅西厢紫薇院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接着就有丫头仆妇急忙的奔走,放下西厢门窗上厚重的棉褥子。
“啧啧~今儿丝竹姐姐可惨了!怎地忘记放帘子?”门廊外头。两个十岁不到的小丫头一脸害怕的交头低语。
“谁能料到大小姐今儿醒得这么早呢?”
“咱们家大小姐,在外面可是京城的第一才女呢,怎生这脾气,多让人遭罪啊。”
“嘘~这话你也敢说,不要命了?”
“……”
躺在床上的许家大小姐许紫琳非常烦躁,凭什么要与那些穷酸为邻,不但让她在京城贵女圈子里没面子。连睡个觉都吵得不安生。这若是住在东厢还好点。只有自己的西厢,与外面的穷酸只一墙之隔,难受死她了。
而此刻。正房中的一家之主,户部尚书许济世却是志得意满,正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新收用的姨娘小心谨慎的起床服务。偶尔也回想一下,十七年前那个一文不名的穷苦书生。想不到十七年后,也有如今的功成名就。
东城那可是好地方。遍地天潢贵胄,就算他如今高居庙堂,那也是可望不可及的,就如今天这分水线上的大宅子。说出来都得让多少人眼红心热呢,要不是得到琼海城首富柳家的资助,怕是有这处大宅子都不可能。许济世是一个很能看清事实的人。从不好高骛远。
“好乖乖,再给老爷我添个儿子。老爷重重有赏!”一低头正对上二八姨娘俯着身子为他扣着扣儿,从他的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她微敞的衣襟里头,粉嫩滑腻的雪白一片,顿时心头火热。
大手一探,满手都是温热的柔软,很是满足啊。“嗯~老爷,你坏死了!”小姨娘娇羞的扭动着柔软的身躯,很快娇喘成一团。
“哈……等着老爷我下朝回来收拾你,小妖精!”恋恋不舍的收回手,临了还解馋似的狠抓一把,惹得小娇娘惊叫连连。
想他四十不到的年纪,现在也算身居高位了,要什么有什么,人生得意。只是这上下五进的院子里,只住着一子一女两条血脉,着实单簿了些。这不行,绝对不行。
收拾好衣衫,回头又逗弄了下小姨娘,许济世这才拉开房门,准备出去。
“老爷昨晚睡得可安好?”一出门,就看到夫人王氏正低眉敛目的站在门外,带领手捧着热水布巾、以及一应洗漱用品的丫头们。
“咳,好,好。夫人睡得可还安稳?”许济世这刚一出小妾的门就被正房夫人堵在门口,一时之间倒有些不大自在,忙上前扶了王氏,“这么大早的,怎地不多睡会儿?这会儿朝露未收寒气最重,最易伤风了。这些伺候的活计自有下人安排,哪用得着你亲自动手?下回不许了啊?”目光温柔,言语宠溺。
“那些下人啊,毛手毛脚的,我哪放得下心呢。”王夫人也是温柔似水。
许济世的手划过王氏的脸,还是那样的丰满富贵,只是,到底不年轻了啊!手底下多了份粗糙,少了份细腻。这张脸虽然他从没嫌弃过,但对比小姨娘的粉腮,区别还是很大的。
不过只要光看着王姓的那等脸面上,他也嫌弃不得啊。十七年前的穷苦书生,一朝金榜提名,得王太傅青眼,迎娶了王氏为妻,这才有了他今天的位置。
‘做人不能忘本!’这个是许尚书一直挂在口边训导下属的口头禅。
“那丫头说是找着了?”许济世边任由王氏帮他梳洗,边随手这么一问。
“嗯,已经来京了。哎,到底是老爷的血脉,怎可以流落在外头?”虽然没指明那丫头是谁,却大家心知肚明,可见平常是常通气的。
“回来也好,教养如何?”
“哎,可惜了,一直被家仆所养,性子定了形,怕是扳也扳不过来了。”王氏幽幽的叹道,手底下丝毫没有耽搁。
“夫人看着办吧,有你当家,我放心得很。”原本有些开心的心情许济世这回也歇了,仆妇养大的孩子到底是上不得台面。
“是,听老爷吩咐。”好在那丫头是真的是那么个性子,不然她还得费事,王氏几不可见的弯了弯唇,若真是个好的,不是弄回来恶心自己吗?不说过到这里。她倒有些期待看看那位的表情了。
两夫妻虽然心思各异,但相视对望,都是含情脉脉,好一幅夫妻情深的图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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