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章 九一八(四)

 “叮铃铃！”电话铃突然响起。王铁汉冲上去一把抓起来。怒吼道：“喂！谁呀！”

    电话那头。却是久等不来死活找不到的旅长王以哲！王旅长得知消息确定日本人不是在演习。从边防公署出来后已经找不到车去北大营了。因此先打过电话来询问情况。并做出来自己的指示。

    王铁汉气哼哼的“啪”一下丢下电话。一**坐在椅子上“呼呼”的直喘粗气。营长姜明文试探着问：“团长！旅座怎么说的？咱们到底怎么办？”

    王铁汉瞪起眼来喝道：“旅座说了！咱们张副司令已经跟蒋总司令通过电话！说叫我们不要抵抗！必要时退出去。留待日后由政府跟日本交涉！不能擅自行动破坏国家外交大政！”

    姜明文目瞪口呆！这就是确凿无疑实打实的上峰长官的态度了！既然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张少帅都这么说了。他们还在这里折腾个屁啊！

    王铁汉眼珠子一转又道：“不抵抗归不抵抗。咱可不能伸着脖子挨宰！他们交涉他们的。咱们干咱们的！传令下去。小鬼子只要上来。就打他妈地！”

    营外。又一阵高亢凄厉的喊杀声传来。日军的机枪迫击炮打得更密集了！

    沈阳。大和旅馆。

    一切都已经动起来后。坐镇指挥的板垣征四郎来到这里。但是没过多久。整个商业区生的剧烈变化却令他再也坐不住了！在乡军冲击沈阳站失败！小西关门没有夺下来！大西关门外。不明势力的武装军人大肆攻击。在乡军全面溃退！

    更令他震惊的是。就在快到12点的时候。两个西边门突然洞开。无数地沈阳人夹杂着车辆、挑担。人喊马嘶哭爹喊娘的乱哄哄喧扰着。如同洪水一般的冲了出来！

    板垣征四郎望着旅馆外大街上滚滚的难民人流。心中竟是无比的惊骇。作为这次关东军行动的直接指挥。经过那么多渠道的情报收集之后。他到现在都不能相信这样有序的逃难怎么可能会生！

    在这之前。他完全确信东北军。东北政府高层完全不会预料到他们这次行动。即便有人预料到。他们同样无法做出有效的应对。可今天晚上沈阳城平民这样地行动。让他开始怀疑自己内部是不是有人泄露机密。

    想了一想。他又将这个可能性彻底否定。如果真的泄露了机密。根据刚才第二师团转过来的战报。东北军第七旅是不可能进行那么微弱的抵抗地！可在他眼前生地这一切又该怎么解释？

    借着没有被熄灭掉的灯光。和战斗后引起来的火焰照耀下的光线。他能够看到夹杂在人群之中。穿着醒目的衣服带着白色的袖箍。拿着大喇叭吆喝着民众随他们走、听他们指挥的那些人。就是这些人改变了整个沈阳地情况么？攻城才刚开始多少点儿时间。这些人就全都动员起来了！

    那么说。一定是有人洞悉了这一切。并早早地作出安排。就在一切动起来的同时。他们做出来相应地决策。不但将这两边门的攻击给粉碎了。还将数以万计的民众从睡梦中吆喝起来。组织起来。驱赶起来。离开沈阳。这。需要多少的人力布置。需要多么大的计划谋划。需要多少的财力支撑！拟定这样的大计划。几乎不下于自己这些人对这一场事件的布置！这么一个强有力的对手。到底是谁！

    暗处隐藏着这样一个可怕的敌人。就在他们自以为最强的地方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他们最强的一击。奉天特务机关的工作。到底做得好还是不好！他们自以为算无遗策的大计划被人遏制破解。接下来的行动。又该怎么办！

    他拿出了自己的怀表。这块怀表从陆军士官学校时代就陪伴着他。一直到今天。曾经立誓将一生奉献于皇国事业。将一辈子赌在中国的他。从来就没有像此时此刻这般焦灼过。

    他明白此次关东军独走。整个陆军部都是背负着多大的风险在东北展开军事行动。如果不能获得惊人地战果。国内是不会承认这次行动的！

    他不禁在心中祈祷：天照大神保佑。快点打开沈阳城吧！就是快一秒钟。我们也能多一秒钟时间应对！让我亲眼看一看。究竟是谁在主使这一切。破坏我们呕心沥血制定的百年大计！

    沈阳车站！

    数以万计的沈阳商户先从北市场这一片涌出来。迎接他们的是排在马路上足有一公里长的汽车队。每一辆车旁边站着一名荷枪实弹的人。挥舞着手臂大声吼着：“往前走！不要停下！上前面儿的车！快快快！”

    不用任何的质疑。这些车队白天的时候还在沈阳城中大肆穿行。只要不是瞎子谁都看得出来上面地标记。这是齐鲁商会的货车！原本这种吨位的大车是不可能开到这里来的。这一次他们倾巢而出。不用说为的就是这次的大撤退！他们是早有准备的！

    合作多年的商户们绝大部分只带了一两个箱子和报复。累赘地财货家产比起逃难来算得了什么！出来之后。道路两边枕藉的死尸和燃烧的火头密布的枪眼飞溅的鲜血。无不显示着这里正在生的残酷事情！

    小鬼子真的是打进来了！那些穿着军服带着月经带甚至干脆就是浪人打扮的家伙可不是摆设！这肯定是生了激烈的武装冲突了！沈阳城。真地糟了战火！

    恐慌！鲜血死尸和远处的枪炮声制造出更大的恐慌！若说原先还有相当一部分人心存侥幸不太情愿的话。这千人万人呼喊起来造成地恐慌。那就是压制不住地火山截不住的洪水。一不可收拾！

    理性。在这个时候是最缺少的！这些平日里锱铢必较的商人们更是懂得珍惜自己的小命。此时到了危机关头。那里还想得那么多。先离开这个危险的是非地是正经的！

    第一批人被簇拥着上了火车！整个全都是集装箱样式两面开拉门地拉货地火车全都打开着。每节车厢边上都站着几个武装护卫。他们帮着冲过来的人不管不顾地往车上塞！将一个个长长的车厢都塞得慢慢的！平日里就算满挂也只有二十节的车皮。这一次不但挂了四十节。每一节都充分利用起来。那些商户根本都来不及细思量便给后来人挤得动弹不得。等大门拉上。外面竖着的铁棱子甚至是车顶上。都挂满了坐满了人！这样的情景。也只有后世的印度才时常上演这等奇观！这一车拉了总数不下七八千人！

    第一批商户鼓动起来蹬车的场面。恰被后面出城来的老百姓看的真真切切！加上旁边刚刚结束的激战留下的痕迹。已经慌乱的人群气氛。紧张呼喊着的大嗓门招呼。他们还能冷静下来才是怪事！

    成千上万的老百姓拉着老婆孩子。提着箱笼家财。跌跌撞撞哭哭啼啼的喊叫着。如同洪水一般卷裹而出。不多时就将二百多辆卡车塞得满满的。一辆辆的开了出去。剩下的人等不及的。干脆就顺着公路和铁路往西跑！维持秩序的人不停地喊着：“去新民！到了新民就有救了！”

    新民。沈阳以西五十公里的地方！那里不在南满铁路的范畴。而北面东面的炮声枪声喊杀声。彻底绝了老百姓乱走的心思。只有向西。唯有向西！

    铁路上。公路上。浩浩荡荡的人流汇集成没头没尾的大军。整个沈阳城的数十万老百姓被越来越大的声音惊动着。害怕着。慌不择路！

    然后。更大的流言。更大的恐慌纷纷出现！有人说张少帅死了。有人说东北军都跑了。有人说鬼子开始杀人了！更有人说。日本鬼子要屠城。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整个沈阳陷入彻底的混乱和歇斯底里的动荡！关东军和日本特务机关潜伏下来的人还没开始动手。就现一切都超出了他们的预料之中。混乱比他们想象的更甚更大！

    而那些事前被收买被组织起来地地痞无赖却惊喜的现。整个城市对他们都是敞开的！民居一片混乱！商店一片混乱！警察不知去向！军队没了踪影！到处都是逃难的人！这样的机会。正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抢那！财了！

    混乱中。有日本人现那些在不断制造混乱。不停煽动慌张气氛的人。似乎跟他们不是一伙的！当他们上去质问的时候。对方却不由分说拔枪就射！一边打。这些人还大呼小叫的：“日本特务杀人啦！”

    乱了！全都乱了！

    板垣征四郎死死地看着无穷无尽的人流。听着话筒里城内行动人员汇报过来的情况。他的牙几乎要咬碎了！这样的结果。造成的麻烦太大了！这到底是什么人干的。难道说。真的是山东那边地力量？可是他们又怎么会知道。这么精准的行动时间？！他们又是什么时候在这里潜伏了这么多的人！

    这笔账。迟早要算！

    沈阳城外。奋起反击的东北军第七旅将士和突然冒出来的好汉们凭借强大的火力和训练有素的街道作战技术。很快将日本在乡军压过了皇姑吞车站以南。令沈阳站往西的铁路保持畅通无阻。更令这一线的电话电报线路都没有被切断。源源不断地日军增援部队逐渐涌上来。正规军乘坐火车赶奔长春。其他民间团体和流氓无赖浪人。仍旧在色厉内荏吼叫着。冲击那稳固的防线。战斗。形成胶着状态！

    北大营中。赵镇藩带领的少量部队且战且退赶奔东山嘴子会和。王铁汉带领着人与日军时断时续的驳火三个多小时。直到三点钟日军增援部队赶到。而城中王以哲旅长地后续命令。也就是所谓地“外交结果”没有到来。其他部队都走了的情况下。此时无论从人数还是火力上。他都处于劣势了！他不得不选择了撤退！

    月1日凌晨3点钟。北大营军火库失陷！

    今田新太郎挥舞着战刀冲锋在前。哪里还有往日作为参谋顾问助手的斯文样子？比起身边的其他日军战士。他更像是一名屠夫！放下武器投降的东北军士兵。被他和其他日军狂笑着砍下头颅。刺破胸膛。到现在已经干掉了不下二百人了吧！这一场好杀。痛快！

    最令他激动的是。刚才在外面的时候。亲手干掉了一名守卫军火库地中校军官。那个愚蠢地家伙还说什么“调停”？这是战争时期。面对敌人。只有决死的战斗。现在。整个北大营地军火都要对帝国士兵敞开了！

    存放大炮和以及铁甲战车的最大的仓库打开了！东北军的精锐装备。除了兵工厂那里最大宗之外。其余都都在这里了！这些装备都没有带走。甚至都没有挥它的威力。就完好无损的落在帝国士兵的手中。这是一份不小的荣耀呢！

    今田新太郎的内心是兴奋地！以他这样一个身份亲自参与到这么重大的事件中来。亲身参与到前敌杀戮当中。这本身就是莫大的荣耀。将来的帝国历史上。也必有他这浓墨重彩的一笔。何其荣耀。何其壮烈！

    巨大的军火库内。塞得满满的都是崭新的、没开封的武器弹药。那巨大的数量。足可以现场拉起一支强大的部队！很多已经磨损严重的枪械证明。已经逃走了的支那军队。有很多人甚至是空着手的！在这样的情势下。居然刀枪入库。这样的军队不失败就没天理了！不占领他们的地盘。任凭这样的人糟蹋这上天赐予的宝贵资源么？

    “岛本君！现在你应该确信我们的对手是如何的不堪了吧！帝国的军人。可有敌人打过来的时候把枪放在仓库中等着被刺刀捅死的懦夫么？现在。你都看到了吧！我们五百人就打破了足有上万人把守的军营！这不是梦想。这是事实啊！我们做到了。哈哈哈！”今田新太郎仰天狂笑着。带着戏谑的表情斜着眼睛瞅着岛本正一。

    岛本郁闷的冷哼一声。一脚将挡在前面的一堆步枪踹倒。提着刀大步走了进去。他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说。当他亲眼看到那名似乎完全不明白情况的中校时。他几乎要亲自拔刀干掉这个家伙。这就是日本教官训练出来的士兵？这简直是全世界军人的耻辱！

    “吧嗒”一声脆响。突然从仓库深处传来。一点忽明忽暗的光线透过层叠的武器架子闪耀着。立刻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岛本正一眼睛猛地密封成一条线。挥手令两名士兵挺刀小心的摸了过去。他自己则慢慢的拔出刀来。跟今田对视一眼。然后举步往里走。在军火库中。可不能随便开枪啊！

    十米之外拐过一大堆没开封的大箱子之后。是空出来的一大块分界。完全不规范的军火囤放管理。令这本来是放置枪炮的地方居然出现一大堆弹药！这么干的人一定不可原谅啊！这么危险的东西。怎么能放在一起呢！这是一定会出事的！

    制造出火头的。是一个没有戴帽子的军人。昏暗中看不清他的职衔。但是他手中点亮的打火机却清楚无误的照亮了他的脸面。那是一张年轻英气的中人的脸。胡须刮得干干净净。看着逼近来的日军。脸上带着不屑的笑意。

    “你们终于来了啊！很好！有这么多的鬼子给我殉葬。我死的也不冤了！”年轻军人从容淡定的说着。眼睛一一看过紧随其后躲躲闪闪的岛本正一和今田新太郎。

    今田一眼看明白这里的情况。顿时勃然变色。大吼道：“不好！快退出去！危险！干掉他！”

    一切都太迟了！就在他们慌张后退的时候。那年轻军人果断的将手中始终藏着的一个电雷管开关按了下去。**底下坐着的一箱烈性炸药。“轰！”

    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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