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营中,总逃不过我大军跎踏,若是进了城池,却非易事,恐怕三五日内难下,此战宜快不宜慢,迟则恐有别处兵马来援,那时岂不功亏一篑?”
高林纵马上前道:“贤侄过虑了——河东地面上,除却撒离喝这一路兵马,别处兵马自保都难。太行诸路兵马下山,亦有此意,纵然撒离喝麾 下快马急报开封、洛阳,能够凑出万余兵马来,保怕未必敢来救,何况一往一返不下二十日,这伙贼子岂能逃出我大军手中?”
牛皋见杨再兴不语,略一思忖,笑道:“老杨不必过虑,这四城中某家早已经搬空粮草,金贼便躲了进去,也逃不过三五日便要出降,否则饿也饿死大半!”
杨再兴摇摇头:“三五日?哪里等得!明日便要发兵别处!只在今夜之前,必要取下这两座城来,不可迁延!”
众人皆是大骇,不明白杨再兴为何如此着急。
午时,诸军略事休息,大半兵力便已经集中到西城与北城外,密密层层,围得铁桶相似。
与汾州城大不相同,这西城与北城的城墙低了丈余,不过两丈高下,杨再兴心急之下,将就金军搭好的投石机,集中到西城一处,斗大的石头如雹雨般往城中砸下,只听得城中惨叫连天,这汾州城本在三晋心腹地,一望平野,外城中多的是简陋木屋,纵有些砖瓦房,也当不得这般当头猛砸,个把时辰之后,云梯搭上去时,城中早已经乱作一团,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不到未时末,西城中已经押出四千俘虏。
北城却比其余诸外城高大些许,而据西城中战俘所言,撒离喝应该就在北城中,是以此处极难攻下,牛皋将西城分与杨再兴,自家却守着北城猛打,直至天色渐黑,仍是杀声震天,却不见有何进展。
“牛爷!杨大人过来了!西城已经拿下,那撒离喝该在北城中!”
听得帐下斥候禀报,牛皋既喜且怒,喜者,撒离喝毕竟在自家地头上,没有落到别家将士手中去,怒者,自家攻的城池比别人慢了一步,让老杨看到,岂不大失面子?
“一班蠢奴!让老牛自上去!”牛皋大吼一声,趁杨再兴没出现在面前,抢过位置便扑上云梯。
“牛爷!快下来!牛爷!去不得!”
下面将士们都看得大骇,纷纷大叫。城头上金兵也不是傻子,听得这边热闹,居然有牛大爷亲自上阵,都将弓箭招呼过来,老牛才爬上两三步,听得弦响,急忙一缩头,只听得“嚓!”的一声,头盔上插正一支狼牙箭,不由得暗自吐舌。正待往上爬,听得背后一阵马蹄疾,腰间一紧,已经被人从梯上拦腰提了下来。感觉自家肚子在马背上颠得生疼,老牛怒从中来,刚要开骂,却被掷之于地,翻身看时,将自家提下来的正是杨再兴。
“老杨开什么玩笑?!”牛皋爬起来时,满面通红,既臊且怒,却不好十分发作,对杨再兴吼道。
“牛爷莫开玩笑!”杨再兴翻身下马,将马交给身后的岳雷,这才对牛皋怒道:“老牛便是这般好战!若是死在金贼箭下,何人去取太原府?!”
牛皋一听,大喜过望:“老杨当真让某家去取太原府?”
杨再兴扭过头不去理他,却直盯着北城墙头,招呼道:“传令下去,鸣金!”
牛皋腆着脸凑过来:“老杨,不可捉弄某家——着实让牛某去取太原?!”
旁边传来一阵大笑,众皆哄然。
杨再兴这才点点头:“当日岳大哥令牛兄率部取关中,所向无敌,小小太原不在话下,撒离喝已经将诸城兵马调度一空,太原城中不过四千可用之兵,连城头也站不满,老牛有何话说?某家却要先说一句丑话:只可智取,不可多折损麾 下儿郎!”
牛皋此刻不知身在何世,满身毛孔都打心眼里笑出来:“老杨不负当日兄弟一场,且候着,看牛某如何取太原府!”
入夜后,北城墙上,金军不敢稍有懈怠,彻夜巡逻,但见城外岳家军也未歇息,仍然将城围得水泄不通,不时有劲弩将铁箭送上城头,附书劝降。
才到酉时三刻,却听得城门外一阵乱吼声,数架投石机抛出东西来,城门上下突然暴响,火光四射,地动山摇,声震数十里外,连远在汾州城南的外城都听得清清楚楚,城门处当面的金军更是魂飞天外,但见城门洞开,城楼上烈火雄雄,火光下,守城门的金军尸首相籍,已经死得干净!
城外岳家军齐声高叫,杀声大作,数百骑从城门破入率先涌入,数千步卒紧随其后,直杀入北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