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乱之后,再告知不迟。杨再兴此时不向夏国通报,而是直接向自己来书,也算认定了自家在大夏国的实力,若是告知李孝仁,反添烦恼。
任之才得令,大为不解,犹豫道:“大人,咱跟撒离喝没什么交情,为何要与他如此礼节?”
任得敬苦笑道:“你以为河东地面,眼下是谁的天下?撒离喝绝难过得此关,日后一入延安府,便知该向何人礼节了!”
说这话时,任得敬遥望河东,感慨万端,似乎已经看到一出大戏正在上演。
也不出其所料,此时,汾州城下,已经杀声四起,汾州城已经被四万金军团团围住。
撒离喝之计,虽然不像高林所说的那样,一心要与尾随而来的岳家军厮杀,但也相去不远。乌带之灭,本在撒离喝意料之中,但让其心惊的是,岳家军已经不再是太行山上一群毛贼,而是兵强马壮的正规军了!前后数十批斥候发往平阳府,得回的消息都差不多,道是大队岳家军尾随而来,只是探得不甚详细,有说一万,有说三万,有说五万者,但其中过半是铁甲精骑无疑!
“三万铁骑?”撒离喝得报,自家都失笑起来。
若说岳家军有如许多的铁器,还情有可原,居然有如此多的良马,则绝不可能!看来多次派遣出去的斥候都被岳家军军容所慑,连兵马数量都探不清楚了。
太行之败,撒离喝虽不再小觑岳家军,特别是那个面貌酷似岳飞的小将,必为岳飞之后无疑,但必竟太行厮之时,岳家军不过恃地利天时,论城池攻防,或者骑军冲杀,只怕撒离喝还没有真正怕过谁来!除非是岳飞与杨再兴齐至,否则,撒离喝对自家的大队骑军还是有信心的。
之所以留军不发,驻马介休,撒离喝却并不只是为了等候岳雷。
“大帅,汾州城不过数千山贼据守,如何不去取了回来,以待山贼来攻?那时可进可退,如何不便,却在此间枯等?”帐下猛军孛堇不解,在帐中问道。
“哼!太行诸路山贼据山寨为寇,平日里山高水深,大军进剿艰难,如今不但有数万山贼追来送死,还有数千山贼坐困孤城,岂不美哉?呵呵呵——”撒离喝纵声笑道。
过得两日,情形越发不妙起来,后面尾随的数万岳家大军不再进逼,而是原地不动,并四处劫掠州县,此外再无一车粮草前来,大军耗费粮草不赀,久候下去,居然在自家地面上都给养不上了。
撒离喝苦等了六七日,终于再也等不下去,咬咬牙道:“好个岳贼!既然不肯来送死,便在汾州城下见!”
在撒离喝看来,岳家军久居太行,眼下好容易取得河东大邑汾州容身,岂会轻易放弃?只要将汾州围得死死的,不愁太行诸路贼子不来援手。
二月十八日,撒离喝大军进至汾州城下。
汾州城由一座主城与四座外城组成,四座外城也算得上各自独立的城池,与主城皆有一定距离。
牛皋早在十余日前就已经下令,将汾州城兵力集中,东、西、南、北四座外城内的军民撤至全空,不给撒离喝留一粒粮一根草。
撒离喝率军到日,即据四座外城,并将四城连接处用连营围得死死的。
“这些山贼哪里懂得甚么用兵之道!”撒离喝率众立马汾州主城外,遥指汾州城墙上的“岳”字大旗,对众将道:“若是贼众据四城而守,某家还不晓得大军如何摆布,才围得下五座城,眼下大军未至,居然就自行放弃外城,倒要看这伙毛贼能够守御此孤城到几时!”
次日,金营中杀声四起,处处皆是攻城器具在组装,城头上,牛皋环眼圆睁,笑道:“还怕杨兄弟算得不准,眼下看你这伙贼子如何逃得出老牛掌心去!”
午时,数座箭楼已经在城外搭起,金军齐声高叫,将箭楼推向汾州城墙近处,箭如飞蝗往城中泄去。城头上岳家军举盾防御,盾面上叮咚声响如密雨。
入夜后,金军暂歇,半日下来,毕竟没有进入实质的攻城阶段。
“儿郎们,让狗贼也尝尝咱的箭!”老牛喝了小半瓶晋城老窖,醺醺然叫道。
城头火箭在夜空中有如焰火盛开,覆盖了城外箭楼与近城的军营,晋城精铁打就的强弩果然名不虚传,八百步外的金营中都处处火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