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队夏商离开夏境,进入延安府治内,这一队人马比上一队更多些,不下四五百行商与镖师,押着近千驮货物往泽州方向而去。其间经过延安府时,任之才特意吩咐,众须小心在意,莫惹了州府所辖金军,但求平安渡过,便是侥天之幸。只是越怕生事,越是离不开麻烦,大队才入出延安府不到一日,便与巡逻的金军相遇于道。任之才早有预料,备了数份礼物,只待有金军盘问,便上去送达,以买沿路平安,甚至这装载礼物的专车都随时就跟在任之才之侧,以备不时之需。
眼见这队金人气势汹汹,任之才小心翼翼上前道:“列位军爷,小的是这队夏商之首,有甚不是处,还请多包涵!”说话间已经悄悄将一包银钱奉至那率军的猛安孛堇面前。那猛安孛堇却黑着一张脸,原来上回掳夏人财货之事,撒离喝无可奈何之下,一来须寻人代过,而来也要发泄这口恶气,亲自鞭打了数位将校,其时没人敢反抗,这位孛堇却是其中一位无辜受过者,早存了不良之心,打算向这些夏人讨点便宜回来,眼下见这任之才甚是恭敬,倒也受用,只是收了银钱还不满意,打算在车上财货中再打些主意。当下沉声道:“某家还须略看看车上物事,可有违大金律例者,贵主事想来不会阻拦罢?”
任之才脸上一变,随即释然,料那金将不过寻些便宜,也不至于就拿了许多去,保得强笑道:“将军请便,小的不敢阻拦!”心中却嘀咕道:“金狗睁眼如盲,这驮货的马匹便是违禁之物,你自家看不出来,也怪不得我!”
当下百余金军逐一将车辆搜检过去,倒也并未拿甚么东西,只有那孛堇小心一些,翻检时却仔细了不少,让任之才极为不满,却是满脸陪笑,不带一丝怒意。搜检过三辆大车之后,那孛堇突然指着一个长包裹,喝问道:“这包中是什么物事?”任之才脸上一白,额头汗下,轻声道:“不过敝国些许织物,还能有甚物事?”那孛堇却摇头:“还敢瞒我!这包中分明有兵器!”原来刚才他伸手捏时,试出其中硬物,当是一件长兵器,却不是违禁物是什么?虽然其他车辆上看不到这等物事,但只要有一件,可以寻个不是,岂不是打闷棍的绝好借口?
当下金人也不顾任之才反对,强行将那包裹挑开,赫然竟是一柄浑铁长枪!金人哗然大怒,连任之才脸上也全无血色。
天下近年多争战,军中之人岂会不认得兵器?这柄长枪不仅浑铁打就,沉重之极,且枪身上铁锈也无,显然近来还常使用,且军中将校能够应用如此沉重的兵器者应该不多,所以能够使用此枪的必是悍将!
那孛堇倒吸一口气,喝道:“作死!敢挟带重兵过境!来人哪!与我拿下了!将这枪取走!”
身侧数丈内,几名金军迅速围了过来。任之才脸上汗下,大叫道:“将军恕罪,这不是小人的货物,小的冤枉!”
那孛堇游目四顾,惊疑不定,不晓得这枪是哪一个货主的,这时却见旁边马上一名黑袍罩头的骑士自马背上一跃而下,将这金将撞倒在地,随后伸手提过铁枪,一脚踏定那想要翻身的金将,长枪刺在金将喉头,却忍而不发,罩袍掀开处,露出一位黑面方脸的大汉来,纵声大喝道:“何人敢动?还不住手!快快放下兵器,莫误了自家性命!”
见众金兵不敢动弹,数十名汉子自马上翻下来,逐一将这些金兵捆好,押在路旁。这大汉才转过身来,面对骇呆了的任之才,郝然笑道:“先生受惊了,此枪是先父遗物,重逾性命,不敢入于金狗手中,却误了先生大事,还请先生上复西平公,此事必有交待,不会有损西平公财货!”
任之才认不得这汉子,只知道罗彦再三叮嘱,要将其带返泽州,哪晓得会有这等祸事?眼下早吓得没了主意,此前便是无事时,撒离喝还要寻些不是,眼下罪证确凿,金人如何肯善罢甘休?此时一名汉子驱马过来,拱手道:“二公子,这些金狗如何处置?”
岳雷嘻嘻笑道:“已经累及任先生,如何能够留后患?”那汉子领命而去。
任之才哪里还有话说,当下将两百余匹好马交给岳雷,自率部将财货返夏国去了,只待岳雷这边风声抵定之后,才敢再行出动。
岳雷见任之才远去,这才狠声道:“一个也不可留!”
惨呼声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