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知杨再兴,汪古部已经买马无望,自己将随克烈部族人深入大草原。向克烈部买马,但返回时却需要通过大夏黑山威福军司地界,方可将大队马匹带到晋城,此节却需要大夏任家支持,请杨再兴出面告诉任之才,派遣人手到大夏与草原边界处接应。
杨再兴十日后得书,纵声大笑:“此子果然不曾让人失望!这么快就与蒙古深处部族联系上了,日后若要大金难过些。便须从此处下手,马匹之事倒还在其次。”当下修书与大同诸分号,凡罗彦所需要地银钱,一概全力支应,另嘱罗彦多在克烈部诸族结交朋友,若有所需,可遣使至晋城告知。
同时则让高林召来正在榷场中的任之才,这老小子自上次得了便宜。每有宋夏交易,都趋之若鹜,也每有丰厚收益,任得敬早将此间作为积储银钱的重要来源。听得杨再兴召唤,一溜烟到晋城衙中。放下人在大夏时的威风,卑颜和声道:“杨大人见召,有何吩咐?”
杨再兴本来正忙于与洪皓设计江南细瓷酒器规模化生产事项,闻言不觉莞尔:“任先生不必客气。某家不过大宋一军卒,哪及得你家主人尊崇,先生在大夏国位高权重,杨某有要事相托,还请勿要拒却为幸!”
任之才脸色数变,最后挺直瘦腰,一拍鸡胸,慷慨道:“大人说哪里话?当今天下。遍观诸国,能与将军比肩地有几人哉?我家主上虽名动天下,也对大人称许不已,小的在大夏不过一家宰而已,岂敢对大人无礼?然大夏国内,杨大人若有急难处,舍当今国主之外,我家主人说话还算得了数。家主早有吩咐。凡杨大人所请,任家能够做得到的。一概无有不允,还道若杨大人方便时,不妨亲往大夏一行,家主人必待以重礼,只是我家主人却不便来此间与大人一晤,还请大人勿罪!”
杨再兴大悦,虽然心中也暗暗咕哝:“这任得敬迟早必为祸大夏!”但眼下正是彼此利用之际,哪管得大夏生死,当下和声道:“金、宋间历年征战,金主对我晋城军未免多有防范,便是军中所用战马,甚为不堪,老、病、弱、伤者不在少数,却有大金都元帅令在此,无有买处,某家晓得大夏也须奉兀术令,只让麾下到漠北黑鞑靼处买马,却有一桩不方便处:返回时须由大夏境内经过,黑山威福军司辖下关口,不知贵主上能否开方便之门,再由大夏商队辗转到此间?杨某愿意付些银钱,以酬贵主上大德!”
任之才闻言一滞,差点背过气去:这战马之事,历来都比较敏感,便是在大夏国内畅通无阻,到了金国延安府境内仍是大麻烦,却不晓得会不会惊动上京,那时莫说任得敬,就是李仁孝也难辞其咎!只是刚才话说得太满,眼下如何好提出来反对?只得腆着脸道:“杨大人所请,本无不妥,大夏国内诸关口,只须我家主人一纸书函,无人敢阻拦大人军马通行,只是若过了大夏边界,延安府这边却是不便,不晓得大人可有办法?”
杨再兴闻言,心中透亮,知道任得敬虽还未入京为官,却已经权势熏天,大夏国内可算天子之外的第二人,但延安府这边却实实不在任得敬的势力范围内,沉吟许久之后,才缓缓问道:“任先生历次到晋城来,大约需要多少驼马之属?”
任之才默算片刻,答道:“少则三四百匹,多则千余匹,却都是些不堪上得战阵的弩马,大人取之无用。”
杨再兴笑道:“若是用黑鞑靼处购得的好马驼货呢?”
任之才大悟,方道:“大人的意思,一批货带得三五百匹马过来,却空手而回,如此往返不休,则大金国亦无话可说!”
杨再兴道:“这个却不妥!须好马与弩马同至,返回时却将弩马返大夏,则延安府不敢置问矣,倘若延安府竟然敢拦大夏商队,便不怕潞州府下场么?”
任之才不再言语,心中却道:“这倒也是,哪个州府不长眼,也须看在你晋城面子上,到时只要将晋城大旗张出去,只怕延安府也要避之大吉,此计大善这杨再兴倒与我家主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任之才随即奉杨再兴令将罗彦处信物带往大夏,任得敬闻说杨再兴计谋,思之再三,实无破绽,也慨然应允,最后却是对任之才吩咐:“杨再兴处,不必讨要什么好处,便是要他欠任氏一门大恩,此后必有讨还时,你懂么?”
任之才却悄声附耳数语,任得敬大惊道:“此话当真?”
任之才肃然道:“在下曾亲见晋城军用所佩短刀与金军大刀相斫,大刀缺损而短刀夷然无缺,不敢诳语。那试刀地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想来晋城军皆是此等精铁打造的兵器,与我大夏最好的刀剑也不相上下,但数量却大得多了!除非晋城自己炼铁,天下间再无第二家可以卖此等兵器给杨再兴!”
任得敬失色不语,大夏国淬钢之术天下无双,闻说至西极远处也有番邦外国有此奇术,却是产量极少,多数铁器只堪做农具,上等铁器打造的兵器可以价值千缗,但晋城军中居然随便一个小卒都拿的是“宝刀”!这还得了么?若是能够为我大夏所用……任得敬毅然道:“此去便上复杨再兴,若肯卖些铁器予我大夏任家,此后大夏境内,晋城商号可纵横来去,无丝毫阻滞处,鞑靼处战马,某家亲为办理,便数万骑不过细事尔!”
其时罗彦已经启程,越过长城,率十余骑随术赤学入汪古部,往克烈部而去,沿路小心在意,只怕为完颜亮所部的中京骑军察觉,所幸汪古部地广人稀,三日后才遇到第一支不明来历的骑军,术赤急忙引路趋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