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那统领上次见杨再兴写信,已经吃了一次亏,这一次却是叫自己写,不由得一颤。
杨再兴一笑,道:“取纸笔来,我念,你写!”
那统领持笔在手,微微发颤,却听杨再兴口述,笔下不停,居然写得一手好瘦金体,毕竟身在临安为官,京师文风鼎盛,连这等武官也濡染不少,挥毫自如,其辞曰:“末将奉旨,押系岳门家小至岭表,经信州、建州交界时,忽有贼匪逐殿前司军杨再兴都统制,至于军前。雄武营将士虽勇,仍不能救得杨都统,情势急乱中,又失却岳家次子岳雷,与杨都统俱陷贼手。虽然保得余众平安,却未竟全功,贼人离去前,竟称若岳门老小若有缺损,便拥岳雷清君侧云云,实是大逆不道,伏望大人传令以檄之,方可稍减末将之罪责矣。”
高林、莫雨看了,默默点头。那余统领却持笔发颤,心知此祸不小,却出自自己手笔,再也赖不得,若一言不合,惹了杨再兴,明年今天,就要家人给自己烧一陌纸了。
当下叫过一名小校,将信函密密封了,仔细叮咛,再三嘱咐,才让他上马返信州驿站去了。
余统领在杨再兴面前规规矩矩做完上项功课,却犹豫道:“杨大人,这贼匪是哪里”
杨再兴呵呵大笑,斥骂高林、莫雨二人道:“二位大王还不下手,等官兵来抓么?”
高、莫二人也大笑,随即招呼众好汉,将岳雷、杨再兴物事带上,只稍容岳雷与妻温氏小别,便携二人离去,杨再兴只在那统领耳边叮咛:“此去建州,信上言语可说与建州将军,保你平安,只是最好莫过于在此多过两天再上路,等临安书信将至,更加好些。”
数日后,雄武营都统将所得信函上于中枢,呈至秦桧案前。
秦桧得书,阅读再四,涔涔汗出。
果然如杨再兴所料,秦桧本意在斩草除根,如今根已经折去一枝,却不在掌握之中,江南平定未久,草莽间多少豪杰,若有人举岳家大旗登高一呼,也非异事,倘无岳家人参与,也还好办,可是若有岳雷在其间,便说不定有多少附从者,如此岂非大祸!
可疑者在杨再兴之事,哪里如此之巧,刚好被贼所败,追及岳府车驾,又恰好卷走岳雷?岳门老小中,若有人稍具还手之力,则非岳雷莫属,眼下居然众人平安,只少了个岳雷,岂合常理?
还好自己已经按赵构吩咐,下令沿途不得留难,否则此祸难料。
“杨再兴!”秦桧咬得牙响。平日在临安城中,不过见一个花心武官,有仗打时还可一用,平日里不过当多养活了一条狗,花费银钱并不多,还道占了便宜,平日里花天酒地,与柔福暗通款曲,这些都在秦榉所报之中,为秦桧所熟知,本来是“很有培养前途的青年”,岂知会如此有负本相厚望!若肯取了岳李氏人头来,怕不有一场大富贵?!
此子实在有失计较矣!却坏了秦相好事。
“此事不得声张,只报与殿前司杨相知道即可,其他事就由杨相去做罢。”
雄武营都统唯唯而退。
杨存中得报,思之再三,豁然开朗:“嘿嘿,这小子倒懂得如此脱身,只是此去落草,干回了当年随曹成时的本行,不知是哪座山上的大王,有趣,有趣。”
只是杨存中也忽略了,如此反意昭彰,精明如秦桧者,如何会看不出来?却至今未有何动作,只让自家莫多问就是,右军骑兵暂由蒙冲、蔡晋、凌雪峰三将率领,杨再兴职司空缺,由殿帅暂代着,这却大不寻常。
赵构当晚闻讯,在书房内来回踱了百十个来回,实在不知是祸是福,一边还忙着安排迎回韦后车驾之事,另一边却颇为忧心,深怕江南有不利消息传播。
但秦、杨、赵三人却心照不宣的是:没有人想到去为杨再兴落罪,朝中言官哪里会知道这等密情,自然也无人弹劾,像这等小小武官,御使台还恐费了纸笔!
临安城中,此事在诸人大忙间,渐渐平息。
七天后,杨再兴、岳雷、高林等三人悄悄现身鄂州地界。
看到当年练兵之所,诸人都情难自禁。
“杨叔叔,我们为何要先到鄂州?”岳雷问道。
“你认得王俊么?”高林反问。
岳雷双眼圆睁,如要喷出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