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人,岳某既到了此间,必以国法,请何大人勘问!”
何铸面色如铁,一毫也不以为意,轻轻放下手中茶杯,展开手中御札道:“岳鹏举,非是何铸与你为难,不过既奉圣旨,就大理寺置司根勘,圣命不可违,彼此皆为国事,鹏举勿罪才好!”
岳飞拱手道:“岳某怎敢。”
临安大内,垂拱殿中,韩世忠枯坐品茗,一名内侍陪侍在侧,却久不见赵构现身,不由得心中焦燥,茶水也不知喝了多少,却仍然口中烦渴。
福宁殿内,赵构却悠闲自得,一旁是秦桧侍坐,一言不发,静候赵构慢慢阅读手上的一份金国太保、右丞相、都元帅、领行台尚书省事兀术所发来的书函,其中大意道:“皇统元年十月十日具书,今月四日,刘光远等来书审承动静之详为慰,所请有可疑者,试为阁下言之。自割赐河南之後,背惠食言,自作兵端,前後非一,遂致今日鸣钟伐鼓,问罪江淮之上,故先遣莫将,具以此告,而殊不邮答,反有遽起大兵,直渡浊河之说,不知何故。虽行人面列之语,深切勤至,惟白阃外之命听其书词脱落,甚不类,如果能知前日之非而自讼,则当遣尊官右职,名望夙著者,持节而来,及所缄牍敷陈万一,庶几其可及也。惟阁下图之,薄寒窃冀对时保重,专奉书披答不宣。”
赵构阅毕,掷于几上,嘴中喃喃咒骂,只是发作不得,遂问秦桧:“秦卿以为,此事如何?”
秦桧恭谨起立,拱手答道:“陛下,此为兀术求和之书矣,辞虽不恭,却有惧怯之意,大约金国难有再战之力,才致遗书求我朝遣使以通消息。此事陛下自有圣断,臣不过愚鲁之见,伏望圣栽而已,此外,臣于去岁另得一书,本为小节,不堪御览,只是于此时却有些相妨处,一并请陛下圣断。”
言罢,自袖中出一书函,已经略略泛黄,但赵构却悚然一惊:此书与适才所得兀术书函纸张一模一样!
接过来看时,上面满页文字,赵构俱不曾在意,其中却有一行朱批文字:“尔朝夕以和请,而岳飞方为河北图,且杀吾婿,不可以不报。必杀岳飞,而后和可成也。”
赵构一惊,几乎将这信函扔掉,递还给秦桧时,手也微颤,稍后才问道:“如此,岳飞一案”
秦桧见赵构不再说下去,忙以手指掌中函道:“十余日前,臣已告之矣。”
赵构恍然,斜觑几上兀术书,又有了扑上去撕裂眼前这位谦谦君子的冲动,却不知应该先撕哪一个。
快降夜幕时,韩世忠终于明白,今日是见不到赵构了,内侍讪讪一笑道:“韩相,明日大约不必来了罢。”
韩世忠悻悻而出,才惊见岳飞案已经榜示在中枢及大理寺外。
韩府门前,杨峻翘首以望。
今日送韩相进了大内门口,杨峻被挡下后,就直扑殿前司军杨存中处,却不见人影,府中也找不到人,只得到韩府静候消息了。
“韩某有负杨兄弟所托,亦有负岳兄,实在愧为人矣!”韩世忠下轿,面色黯然,杨峻知道不妙,这话也几乎不用说了。
杨峻咬咬牙,附手在韩世忠耳边轻轻数语,韩世忠略略点头。
次日,韩府一名家中护卫快马出城,直赴鄂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