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的钱,老子自己做主。老子不愿意,谁服了软也白搭”,师长朱
能顶着一脑袋黄土钻进指挥部。听见年青人发问,张口骂道。“南军不退出北平,
不将打坏炸烂还有没收的产业赔偿给老子,老子就跟他玩命。谁服软也不好使”!
“行了行了,朱将军,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林风火见朱能满身都是炮弹挂
出的碎棉花,赶紧制止他地牢骚,询问前方战况。这个朱能的父亲算是燕王朱棣
的家臣,平定辽东时功大,被封在大名府。借着新政的发展,其家在大名、顺德、
真定一带广开工厂,置办了不少产业。战火一起,北方节节败退,最南边的真定
三府转瞬落入朝廷手中。建文帝为了鼓舞军心,将北军将士的家产和工厂商铺全
部充了公,赏给了李景隆麾下的有功将领。朱能从一方富豪转眼变成了穷光蛋,
当然憋着劲要将自己的家产夺回来。
“还能怎样,熊样。他***李景隆,就会糟蹋东西”,朱能一边吐着嘴巴
里的黄土,一边不服气地叫骂。“今天上午我估算了一下,足足有一万多枚炮弹
落到了我那里。够买好几个小工厂地了,还犯得着来抢咱们。”
“弟兄们伤亡怎样,他们有大举突破迹象没有”?林风火关心地问。北方自
卫军都是六省子弟,死了哪个做主帅的都觉得愧对家乡父老。
“熊样,他也就是瞎诈唬,安东军给他指挥,真是糟蹋了。他***抢了那
么多钱,却舍不得给当兵的发棉袄。这也好,老子用细眼快枪,专点那些穿棉甲
的名。你放心,只要我易州自卫师在,那几个高地就丢不了。我是担心的是满城
方向,那边老王手下是一群军校学生,毛都没长齐呢。今天上午那边的火炮声没
什么动静,我怕李景隆这王八蛋给咱们玩声东击西。”朱能指着地图说道。
他的话犯了众怒,指挥所里的年青参谋们气愤地围了上来,群起而攻之。
“学生怎么了,学生有当逃兵的吗。没有我们这群学生挡着,你早让人家走进了
徐水,还有命在这白活”。
军长林风火见状,赶紧上前打圆场。拉着朱能按到凳子上,大声吩咐道:
“我出去看看防线,你先和参谋长在这顶一会儿,哪块顶不住了。就派预备队上
去,天黑之前,一块阵地都不要给我丢。剩下地军官,跟我走,让朱将军看看大
家的胆色”!
年青的军官听到主将发话,恨恨地瞪了几眼大嘴巴朱能,跟在林风火身后走
出了指挥部。
趴在战壕向外望,干硬地大地上尘土飞扬,浓烟流滚滚。火光中,呐喊前冲
地人影显得非常不真实。仿佛是梦幻般,林风火在望远镜里看着一个个黑糊糊的
身影在烟云中倒下,又有无数身影冲上前,重复前一个动作。前沿阵地上,自卫
军士兵的火铳不停吐着黑烟,炮声里听不真切单发射击声,每一排子弹飞出,对
面都有一排士兵被掀翻在地。一些头上包着毛巾的当地乡勇则蹲在战壕里,手脚
不停地将打完的火铳装好子弹,放于士兵脚边。再将冒着清烟的火铳清理干净,
装进火药,铅丸。
炮弹拽着黑烟,呼啸着扑进战壕。几个躲避不及的士兵随着泥土飞上了蓝天,
血和碎肉,雨一样落到同伴的脸上,身上。
“喔”几个刚刚补充进来的新兵干呕着。放下火铳,掉头就向外跑。身体刚
刚露出战壕,南军射来的子弹就无情地扎进了他地后背。几个长了白胡子的老兵
冲过来,将吓得趴在战壕边上的几个新兵蛋子拖回原来位置,边拖,边用力扇他
的耳光,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陈永绍,带一个排辽东来的猎手上第一线去支援,鼓舞新兵,告诉大家,
战场上向后跑死得更快,战壕里最安全”!林风火放下望远镜,心疼地呐喊。心
疼自己部下。亦心疼曾和自己并肩作战地安东军弟兄。南方和北方所选择的发展
方式格格不入,可也没必要非得兵戎相见。亲哥俩分家不均的事情常见,可哪里
有动刀子的道理。这又不是强盗选绿林盟主,谁胳膊头家伙好使就硬听谁的。为
了抵御各方面进攻,震北军拆分了,番号已经不复存在。眼前的战场上,安东军
也要折一半在自己手里。
被唤做陈永绍的年青军官答应一声,弓下身子沿交通壕跑了出去。这片阵地
是林风火亲自设计的多层纵深阶梯式防御阵地,*得是在震北军中打仗打出来的
经验。阵地上火力颁布均匀,部队配置错落有序。对付李景隆这种不要命的打法
最有效果,每次冲击,安东军士兵没冲到一半就倒下四分之三,剩下的四分之一
士兵伏在地上,边打冷枪边匍匐前进。南方士兵单薄地身子骨和单薄的军装耐不
住北方冰冷的土地,没等爬到战壕前,就有士兵冻得神志不清,嚎叫着跳起来冲
锋,成为排枪的靶子。
“杀啊”,又一波安东军潮水般冲过清苑河。成排的手雷落入他们中间,红
光闪动,烈焰升腾,硝烟被风吹散后,地面上出现了一道血河。勇敢的安东军士
兵不知道退缩,端着火铳继续前进,来自自卫军方向的子弹射进他们的身体,在
单薄的军装外炸开一团团血花。
“前进”带队的一个老军官不愿玷污安东军地名号,挥舞不知道是从倭寇还
是高丽人手中缴获来的战刀,跌跌撞撞向前冲,望远镜里,可以看到他身上的血,
染得安东军军徽一片殷红。
林风火放下望远镜,不忍再看。天下七军,实力以震北、安东居首,林风火
不知将来如何向儿孙炫耀今日地战功,说,‘平高丽的安东军,当年被我林风火
带着一帮乌合之众给毁了。’自己人杀自己人,这份功劳,真好意思夸吗?
自己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林风火闭眼睛,心口隐隐做痛。如果自己是普通
士兵会怎样,对着和自己一样的黄色面孔,一样的大明军旗,扣得动板机吗?
“军长,军长,北平有令”,一个传令兵气喘吁吁地从阵地后爬上来,将一
份盖着郭璞大印的命令交到林风火手里。
林风火拆开信封,借着在硝烟缝隙下透出的日光看到郭璞那道苍劲有力的大
字。燕王朱棣怕北平一带落入朝廷手里,命布政使郭璞以文官行武职,总督各地
自卫兵马。老布政使郭璞端得厉害,招集了一伙震北军退役老军官,组成了临时
参谋部,很快拿出了梯次死守待燕王班师之决策。这份手令是郭璞根据各防线伤
亡情况做出的最新指示,命令师以上军官的指挥部必须搭建在南军的火炮最大射
程之外,不得轻易出现高级军官的伤亡,以便长期坚守待援。
“知道了,替我谢谢督师大人。顺便回去问一句,从辽东起来的义勇军什么
时候能换装完毕,再不来,我不用回缩指挥部,得自己上去和安东军拼刺刀了”。
林风火不满地将命令交给了参谋,对着传令兵发泄道。
西北方隐隐传来一阵雷鸣,没有乌云,雷声却越来越大,越来越响。脚下的
大地仿佛都被这雷声震动。前面的阵地突然静了下来,疯狂进攻了一上午的安东
军放慢了节奏,士兵们抬着伤员缓缓地撤离战场。
是满城,朱能判断得对,李景隆花了近万名士兵的命,就是为了玩一手声东
击西。子卖爷田不痛心,林风火愤怒地向地上吐了一口。转身冲参谋们喊道:
“备马,转移指挥所到满城,这里交给朱能守着,守不住,让他自己去跳白洋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