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文修，顺便帮我寻一寻上午那位姑娘。”

    “幸好皇后娘娘提醒，刚才皇上倒是叮嘱微臣了，臣见了旧人心一热便忘怀此事了。”祝文修回道。

    诡无忧笑着点头，心里却觉得东方墨隐终究还是心细替她想着把人寻了来。

    直至烛光映着全城，祝文修才领了薛湘芜回来。

    祝府早已摆好了一桌酒席，此夜定是热闹无比，若不是腹中有孩子，诡无忧也想要举杯与皇上共饮两盏清酒了。正说着话，诡无忧便看薛湘芜与祝文修进门，连忙让春儿搬了两把椅子过来。

    东方墨隐只是看了薛湘芜一眼便没再注意她，倒看得出诡无忧是真的高兴，竟胃口大开多吃了好些饭，东方墨隐看诡无忧开心便也跟着心情大好。

    一顿饭还没吃完，只听祝府外面一片众多百姓高声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似要撼天动地一般，东方墨隐带着诡无忧一并其他人齐齐走出来，只见祝府门口绵延开的都是那些身着布衣的老百姓，磕一个头道一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场面颇为宏伟壮观。

    东方墨隐并不觉得多么欣慰，更多的是一些悲凉，他这个皇帝所做的只不过是让自己的子民吃饱了饭便让他们犹如领了救命之恩一般对自己跪谢，这究竟是荣耀还是耻辱？一条长街望过去，不分老幼男女，均跪着磕了一个又一个的头，有的甚至背上还背着正在嚎啕大哭的孩子。长街尽头，一个身着知府官衣的人正微笑着望着这端，东方墨隐淡笑着朝他微微点头。

    诡无忧听着这声音有些怀疑道，“圣上，这声音似是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恐怕不止眼前这些人。”

    东方墨隐仔细听来，确实如此。

    原来，并不仅有这条长街，整个余杭今晚都灯火通明，那些领了粮食的百姓似是约好似的，朝着祝府方向拜谢英明君主。东方墨隐知道，这就是陈冠青送他的第一份大礼——余杭百姓心念圣恩。

    陈冠青的处事能力使得东方墨隐放心不少，原本计划在江南停留七八天左右，可见陈冠青恩威并施倒把钱有财收拾得服帖起来，东方墨隐便将回京的时间提早了四天。

    仍是乘了那艘楼船入河，只不过在登船之前，余杭的所有百姓都到了渡口，仍是跪着，倒比初来时脸上都挂着喜色，对皇上的离去又颇有些恋恋不舍，一些妇孺竟偷偷抹起眼泪来。一个孩童抓着一把野花朝东方墨隐跑来，踮着脚要递给他。

    东方墨隐笑着蹲下身子平视着孩子接过他手中的鲜花来，又听他奶声奶气道，“万岁爷，我娘跟我说，要不是您来江南，我就要被饿死了。因为您来，我还第一次吃到了肉，万岁爷，我爹跟我说，您的祖先便是在江南余杭，可是您为什么要走呢？您以后还会回来吗？”

    听到孩子的话，东方墨隐才觉得内心好似根一样的东西才刚刚发芽，原来这江南余杭不仅是他的一片疆土，也是他的故乡，他头一回觉得原来自己在这世上除了无忧还有这些老百姓值得他眷恋，可这也是诡无忧带给他的，否则，他便只有对先帝的遗恨与对生母的思念，再无其他。

    东方墨隐看向诡无忧，不知何时，她竟红了眼圈，似是受了感动要落泪，他微微笑着抱了抱孩子，却没有回答。

    楼船缓缓启程，岸上的百姓却仍跪在地上遥遥望着，在东方墨隐怀中的诡无忧轻轻拭泪，“皇上，您果然是千古圣君。”

    东方墨隐却笑道，“朕这千古圣君也是拜无忧所赐的。”

    正拿着刺绣回房的薛湘芜经过东方墨隐与诡无忧的房间时听到这句话，眼色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