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更不能轻心了。而且沈夫子担任族长不做夫子了,这新来的夫子又不如族长学问深,他要更加勤奋才是,不能光依赖夫子那点本事。
“二哥,起来了。”
照人端着鸡食盆子,瞧见二哥穿着那套土黄色的长衫将他身上的那股子书卷气衬得更显儒雅,有些呆怔:他的二哥才十二岁,已出落成一个飞扬坚毅有主张的少年郎了。
照地含糊地应了一声就开始洗漱起来,昨儿熬得太晚今早睡过头了,他要紧着时间多读会子书。
到鸡舍里将鸡食盆子放下,鸡们见状都糯着肥身子跑过来,不像开始那会子要“咕咕咕”地唤几声才过来吃食。照人瞧了一会子又便转回到伙房忙活。
沈丘山章氏和照天回来吃早饭的时候,各挑了一担打瓜回来。田里还有摘了没挑回来的,吃完饭再去挑。
照天帮照人挪了一个洗菜的大木盆,又拖来两个箩筐,让照人坐在树下将瓜的籽儿打在木盆里,瓜瓤丢在筐里给牛和猪吃。
沈丘山用竹勺从罐里又添了一碗粥,挟上一块大头菜片儿,赞道:“咱闺女就是手巧,粥也能做得这般好吃。”
章氏和照天也满脸笑意。
照人打了一个瓜,将籽儿抠进木盆里,对爹娘道:“咱家这瓜都这样打了,好浪费哩,咱不能存些起来么?”
她那小松鼠般的性子又出来了,她潜意思里总觉得古时候人都非常穷,不定哪天就断粮了,要多藏点起来,需要的时候吃。
章氏道:“咱往年来都是这样的哩,过阵子要割稻了,不抢着这会子把瓜打了晒瓜子,捱到割完稻都烂了哩。”
“咱不是有两口地窖么,咱把这些藏在地窖里再拌些草木灰怕是不得坏哩。家里去年用草木灰藏的地瓜不是留到今年都没坏么。等割完稻有空儿了再挖两口窖好放今年收的地瓜。”
章氏一听闺女这话,觉得是这么个理。现在牛猪的草食都丰富,到入冬牛猪没有吃食了,再拿出来喂猪也行。
沈丘山和照天也赞同照人的主意,他们以前咋没想到这茬哩。
照人又道:“上回我去咱那两丘瓜田里,瞧着怕是能收上两千来斤哩,咱现在挑些小的打了晒瓜子,大的留着到没果子吃的时候拿出来待客也好哩。”
吃完早饭,沈丘山和沈照天又去田里挑瓜了。
照人打瓜籽儿,章氏则将摘回来的长豆角和辣椒择了洗净剁了,或腌和晒。
章氏刚将晒豆角的簸箕放到架子上,就听得外头有人唤。将湿答答的手往衣摆上擦了擦,到前屋去开门。
“嗳,王嫂子过来了。”
章氏笑着将王嫂子请了进来,又将门闩上,边聊边往后院走。
“弟妹,嫂子可不得不来哩,想提前向你家订些鸡蛋,咱家大娃子的亲事定在下个月初十,可不是只还有一个了月么。”
“喔?咋这般突然?先前一点风声都没有。嫂子也是,这样的喜事,咋不早说哩。”章氏嗔怪道。
王嫂子眼神黯了黯,她不是早两天听说沈丘桂那女娃儿定下了,便也急着赶着将自个娘家一个堂哥的侄女定给了自个的娃儿。那娃儿啊,死心眼,不给他定下怕不得出啥子事儿。
章氏忽然也想起这茬,王家那娃儿跟玉屏本是瞧着挺相配的一对儿,却活生生闹得这般不像话,连着两家都断了来往。这不,丘桂大哥那好强又耿直的性子听不得闲话,就悄悄给玉屏定了一门亲事。这两家人做事咋那么不让省心哩?两家人都是好的,却被刘金花那个人来疯闹得成了这般模样,结不成亲家还成了仇人。
章氏叹了一口气:“嫂子,也不能挑玉屏出嫁的日子迎亲哩,你这不是往两个娃儿心口上插刀子么。”
王嫂子抹了抹眼睛,她也不想的,可她心里对沈丘桂这股气实在难消,这都算个啥?两个娃儿瞧对了眼,就因为刘金花将这事挑了出来传得人尽皆知,他沈丘桂就不让玉屏嫁给她元纪,两个娃儿若能真心过日子,管别人说那么多干啥?她家上丘桂家求了好几回亲,却被人家赶了出来,连这等损颜面的事她家都做了,还要如何?他要拿自个娃儿的婚姻不当一回事,她就索性要元纪也在这天娶亲,瞧他沈丘桂痛不痛自个的闺女。都是那个刘妖妇,求不着人家闺女,便做这等阴损的事,她不会让那妖妇舒坦日子过的,王嫂子恨恨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