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沉吟片刻:这锅要栽不到元明炬头上,少不得得陈许先顶着,可陈许一个幢帅,出身平常,如何背得起这么大一锅——且不说陈家与李家毫无过节了。一时却无计可出,目光转询李家老太爷——毕竟,他才是苦主。
李老太爷捋须,半晌,叹了口气,说道:“这孩子说得也不无道理。”
口气却是软了。
“那李卿觉得……”太后踌躇了一下,到底舍不得把处置权交出去。然而这个下台的梯子,非李家人来搭不可。
——她是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局面。在之前的设想中,元明炬是最好不过的替罪羊,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以她对他的了解,先以雷霆之威,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待他百口莫辩,就此定罪。
就算事后他回过神来喊冤,也没人替他伸张,何况她还有明月在手里——只要让他确信翻案无望,以他们兄妹情深,既然左右难逃一死,他应该也会认了,换她善待明月——她当然会好好补偿明月。
然而这世上岂有甘心赴死之人。
正为难,忽然下首一个沙哑的声音质问道:“太后为何不交与有司处理?”却是李十一郎。他不是李老太爷,他没那么高瞻远瞩,他不在乎什么家族利益,不在乎什么得失,他要为八娘讨个公道!
“咳咳!”李家老太爷干咳了两声。
开口的却是昭诩:“不可!”
“有何不可?”李十一郎逼问一句。
昭诩是深知内情——虽然不是全部,也多过李老太爷和李十一郎了。太后急于找人背锅,给李家一个交代他是知道的,也知道太后并不敢深究。深究下去,哪里保得住郑三。如今这里在场的,李家两个苦主,陈许是凶手,元明炬身处嫌疑之地,太后心怀鬼胎,所以这个话,他不说,谁说?
昭诩说道:“恐朝中震荡。”
——羽林卫负有守卫皇城的职责,去年于家父子叛逃,已经是大大的丑闻,今年元明炬再来这么一下,朝廷颜面扫地还在其次,只怕有心人利用,让中外心怀不轨者以为有机可乘……就不好收拾了。
这个借口是很说得过去的,李十一郎还待反驳,李老太爷已经发话道:“闭嘴!太后自有处置!”
得,球又踢了回来。
太后扫视堂下,琢磨着,要实在不成,就算是硬栽,也得把锅栽给元明炬了。
元明炬虽未抬头,也感受得到殿中微妙的空气。陈许恐惧,李十一郎愤怒,李家老太爷的迟疑,和太后的犹豫。他知道太后不会犹豫太久,这个事情,总要给出结果,这个锅,也总须得有人来背。
——无论真凶是谁。
徐遇安交代的话,他已经说完了。以他自己的想法,也再没什么可说的。如果太后铁了心要他来背这个锅,他悲观地想,他大概是难以幸免了——他手上并没有任何倚仗,足以逆转眼前形势。
永安殿中再无人说话,静得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太后再深深看了一眼元明炬,就其本心,未尝不为他感到遗憾。然而她也没有别的选择。不是他死,就是郑三保不住——毕竟亲疏有别。太后道:“九郎你说得虽然在理,但是玉佩……你作何解释?”
到底还是到这一步。元明炬知道太后不会放过他了,而徐遇安说的转机始终没有出现,李老太爷虽有顾忌,看样子也不过是袖手旁观,不落井下石罢了。只得惨然挣扎道:“空口无凭,要何解释?”
——他固然无从证明玉佩并未离身,但是陈许那头,也未尝不是空口无凭。
不就是证据么,只要锁定了人,李家肯接受,到时候一下狱,要什么人证物证捣鼓不出来,三木之下,口供也是现成的。所以这些,太后通通都不忧虑,只要保得住三郎就好。正要开口,忽然外头冲进来一个人,叫道:“母后!”
那人风一样卷进永安殿中,尚未冲到跟前,后头三五个羽林卫,跟着叫道:“公主、公主殿下!”
“殿下止步!”
“……这里不能进啊殿下!”几个人一路跟到门口,齐刷刷止步,求道:“太后恕罪!”
那人却一气儿直冲到堂下,方才喘着气站定了,马马虎虎行礼道:“母后、母后……”却是永泰公主。
永泰公主年方八岁,是宣武帝的遗腹子,李贵人所出。李贵人素来...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