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王妃在太后这里不奇怪,但是藏身屏风之后,多少有点奇怪。嘉敏在疑惑中,南平王妃也没心思解释,只挺着肚子,三步两步上来,拦在太后面前,重复说道:“阿姐止步!”
太后懵然看住她,像是每个字都听到了,但是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南平王妃郑重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阿姐如今是万金之体,不宜轻易涉险!”
太后还是懵然,这时候反而南平王妃像是姐姐,太后倒成了幼妹,她几乎是手足无措地说:“可是谚儿……”
“天子有百神庇佑,阿姐不必担心。如果阿姐放心不下,坐镇昭阳殿里遥控指挥即可。”南平王妃只说“该怎样做”,并不解释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因为每个字都咬得极重,就如泰山北斗,让人定心,生出“必须照她说的做”的错觉。便是嘉敏,也不得不在心里佩服继母的镇定。
——乾安殿走水,如果只是意外也就罢了,如果是有心人作乱,皇帝恐怕就得折在里面,太后不去尚可,万一也栽进去,群龙无首,事情就棘手了。南平王妃能在顷刻间考虑到这许多,殊为不易。嘉敏到这时候方才想起,前世父兄出事之后,南平王妃尤有能耐带着一双儿女出城,如果不是途中遇上乱军,也许真能逃出生天也未可知。只是时也命也运也,有时候由不得人。
至于她当时为什么只带走嘉言和昭询,没有带她,大约是因为怨恨,也有可能,根本就想不起,还有她这号人,亲疏有别,在生死关头,尤为分明。
南平王妃按着太后坐下,吩咐阿碧守着,阿朱传话,调派宫中人手。
又过得盏茶功夫,阿朱回来禀报说:“乾安殿的火……灭了。”
“陛下呢?”太后和南平王妃双双抢问。
“陛下……”阿朱略略为难,忽然趋近,在太后耳边低声说了几个字,太后脸上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忽跺脚道:“这个孽障!”怔忪片刻,又对南平王妃点点头,说道:“那边没事了。”
南平王妃并不追问皇帝现下如何,只笑道:“果然吉人自有天相。”
太后面上却一丝儿喜色也没有,说道:“你好生躺着,不必起身,我去看看就过来——三娘在这里陪着你母亲,莫让她乱走。”
嘉敏也知道太后虽然说的是让她看住王妃,其实是叫她不要跟去,当下应道:“是,姨母放心。”
眼看着太后带着阿朱阿碧身影消失在门外,方才听到南平王妃慢悠悠说道:“阿言不懂事,这些日子,难为你了。”
嘉敏回头看王妃,王妃六个月身孕,手和脸都浮肿着,气色却还好,嘉敏忽然明白过来,王妃之前在屏风之后,大约是仍对自己放心不下,与太后商量好了出言试探,只是乾安殿的事打断了这个进程。不由哑然失笑,说道:“母亲言重了,嘉敏所做,不过分内之事,阿言是我妹妹,我自然要护她周全。”
南平王妃躺在绣榻上,闭上眼睛,微微一笑,前尘往事忽然就都涌了上来,她忍不住想:她终究也是景浩的骨肉,我姑且信她一回又如何,那个救了阿言的小子,不管什么来头,他总是救了她,不是么。
南平王妃就这样沉沉想着,沉沉睡了过去,留下嘉敏一个人在灯下默默地想,乾安殿皇帝到底出了什么事呢,让太后这样急匆匆地赶过去?联想到太后脱口而出的那句“孽障”,走水大约也只是个幌子吧,这个幌子背后,到底藏了怎样的真相?
太后到戌时末才回来,筋疲力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挥手让嘉敏和王妃下去。嘉敏送王妃回了房,这才折转往自己住处走,回廊走近,忽然间人影一闪,竹苓的尖叫还在嗓子里,人已经软软倒了下去。
嘉敏只觉得颈间一凉,转眸来,看见于樱雪。
这报应来得真快,嘉敏自嘲地想,前儿她还拿这招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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