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家族,它不像穆家和陆家,靠着世代军功、与皇家的密切联系,也不像谢家、郑家、李家,诗礼传家,人才辈出。他家靠的,就是死死把住领军将军这个位置,站好每一次队。
站队是最重要的,有时比战功还重要,对于一个没有谋反打算的家族来说,每站对一次,都能收获丰厚的回报——这是一个靠投机站稳脚跟的家族。也对。否则,没有积累的传承,他于家凭什么站到这个位置?
嘉敏心里再一次想起“补偿”两个字,忽然扬声笑道:“怎么,诸位姐姐都与我道别,于家姐姐就不同我道别了么?”
本来已经转身往宫门走的众人愣了一下,于樱雪也意识到不妥,几位贵女都同嘉敏道别,自己这样自顾自就走了,多少是有些失礼的。不过她才和嘉敏起过冲突,实在不想回头和她亲亲热热做姐妹状,就只草率道:“这些日子承蒙三妹妹照顾有加,樱雪这里告辞了。”
转身就要走。
嘉敏却又道:“嘉敏原以为,这些日子大家都在宫里,一处吃一处玩,相处得亲热,就和家里姐妹一样,想不到,于家姐姐,对我原来有这么大的意见。”声音愈来愈低,愈来愈低,竟像是真个十分委屈一般。
虽然众人都知道她是惺惺作态,但是确实是于樱雪失礼在先。一时目光也都看着于樱雪。
于樱雪方才是与嘉敏有过冲突没有错,但是也止于此,没有更多的仇,眼瞧着,这要不往回走一趟,嘉敏还能跟她杠上了——她是见过嘉敏和胡嘉子针锋相对的,实在不想自己站在胡嘉子这个位置。更何况这么多贵女眼睁睁瞧着,她也丢不起这个面子,只得求助地看了父亲一眼。
于烈道:“三娘子多心了,小女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挂心兄长在外等候,所以……才、才有失礼。”
“是吗?”嘉敏眼巴巴只看着于樱雪。
于樱雪实在是无可奈何,只得一步一步踱过去,到嘉敏面前,诚心诚意地说:“三娘子我——”
话音未落,颈上一紧,低头去,就瞧见嘉敏手中尖利的簪尖,正对准自己的血管。
于樱雪的尖叫声划破了寂静的皇城。
月光越来越薄了,薄得几乎撑不起过于沉重的夜色。夜色沉沉地压下来,压得每个人都脸色苍白。
这个变故来得太突然,也太过惊悚,谁能够相信呢,深闺弱女,竟然有胆量在将军面前拔刀——那甚至还不是一把刀。
陆静华惊叫失声:“三、三娘子!”——她是宁肯相信方才自己和羽林卫打了一架,也没法相信眼前这个事实,虽然嘉敏素日里也并不是个柔柔弱弱的形象,但是这样的事,怎么看,都只有她做得出来啊。
谢云然也变了脸色:“三娘子有话好好说……仔细、仔细莫伤了人。”
像是为了应和她的话,那支李花扁铜簪的簪尾微微颤了一下,几名贵女差点没吓晕过去,挤在一起,像是非如此,不能够抱团取暖。可笑的是,这明明是凉爽的夏夜里,放在平常,只嫌风不够凉。
“三娘子这是什么意思!”于烈的脸色完全沉了下去,那就像是暴风雪突如其来,几个贵女,都齐齐打了个寒战。
月光这样凉薄,簪尖这样凛冽,于樱雪在极大的惊恐之中,随着父亲的质问,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
而嘉敏只冷冷地站着,站成暴风雪之中的雪松:“嘉敏不敢有什么意思。嘉敏只是觉得,一直以来,太后都对几位姐姐赞誉有加,如今却半夜三更,要将几位姐姐驱逐出宫,于情于理都有不合,所以斗胆,让婢子去请太后前来。在太后未到之前,嘉敏实在放心不下诸位姐姐跟任何人走,所以不得不如此。”
听嘉敏说已经派了人去请太后,于烈的脸色越发难看。谢云然反而不奇怪:要嘉敏不留这后手,她才奇怪呢。不过想来,既然家人已经在宫外等候,就算是嘉敏请了太后来,也就是澄清一下误会。
如今人都在还好,要是太后兴师动众前来,这里空无一人了,只怕嘉敏会被责罚。听说南平王征战在外,南平王妃又是继母,原本嘉敏的处境只怕就不太好,这次还被自己拖下水……恐怕嘉敏是逼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