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宪听到这里,大概猜到了这个刘六幺是怎么回事了。刘仁瞻当年在寿州战败被俘,后来就没了音信,听这口话应该已被杀。
……
几天后,周宪被匆匆送上了和谈的人马中,她只是默默地顺从,没想过反抗。
因为死定了,已然绝望又何必徒劳反抗?无论成不成,郭绍是不会放过自己的,这种做铁匠出身、从卑贱的地方爬上来的人,很不容易,他很看重艰难得到的一切,绝不会容忍用这种手段威胁他的人。
周朝廷的文武更会置之死地而后快,那个太后、郭铁匠的忠实追随者,不得暴跳如雷?
周宪轻轻挑开车帘,无神地看着外面的世道,一切都那么悲切而无趣。
什么皇后,不过是个笑话,不过是一枚棋子!什么国家,也是一台戏子们上窜下跳的戏台子罢了,从古到今没有南唐国,人们还不是要活。
从江宁府出发,慢慢走也不过一个时辰就到周军大营。数日前周军从采石开拔,逼近南唐都城的路程也就一百二十里路,早就到都城附近了,只不过还没欺上来攻城。
外面一阵大声的问答,周宪从话里猜测已经到周军大营了。
一个铿锵的声音大声道:“只准正使一人入内,余者不得擅动!”然后就没有了声音,同行的其它马车上都是真正的歌妓,此时恐怕吓得战战兢兢没人敢吭声;而周军禁兵一向军纪严整,周宪是见识过的,中军无人喧哗。
不多时,又一个声音道:“男女分开,歌妓们的车随我来。”
马车重新启动,一阵“咕噜咕噜”声音在震动耳膜,周宪轻轻闭上了眼睛,她真切地感到正在掉进一个深渊,甚至隐隐能感受到迎面吹来的风;到此时此刻,自己已不受控制,结局已无法改变……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底,然后可以听到一声“砰”地响声,带着罪孽死去。
两行清泪悄悄地滑落在脸颊。酸和痛猛然冒上来,情绪随着眼泪仿佛得到释放、崩溃,一个声音在她心底呼喊:我早就知道人都要死,我不怕死!但是从未想过在这样孤独和丑恶中死……
人世真的如梦,短短几天,她就一个皇后变成了一个等待审判的罪犯,一切如此恍惚、空虚。
有人碰了一下周宪的胳膊,周宪睁开眼睛,见旁边扮作侍女的刘六幺递过来一块手巾。刘六幺道:“皇后是害怕,还是伤心?”
周宪接过手巾,颓然地摇摇头。
刘六幺小声道:“妾身听说陛下数年来独宠娘娘,您能为他而死,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周宪没法和这个妇人解释,沉默不语。刘六幺的话、只是把她从自我沉迷的情绪拉回了现实。郭绍既然接见了使臣,就应该看到了附带送过去的密信,他应该知道自己来了。
他一定会见自己的。以这样的方式见面,真是说不出的难受。
就在这时,马车很快到了一个地方,女子们陆续被请下来。周宪下来一看,还在中军大营里,远处能看到木桩构筑的藩篱,一顶大帐篷就在面前,外面全是周军将士。
一个武将和旁边的年轻人小声道:“郭大帅马上要来,这些人要不要先搜身?”
年轻汉子道:“这些都是妇人,咱们搜身有轻薄之嫌,自找麻烦。外头煮饭的民丁中倒是有妇人,可以叫两个过来替咱们搜身。只是来不及了,郭大帅马上就到。”
武将问道:“那怎么办?”
年轻汉子道:“亲兵大队第一队全部入帐,隔开郭大帅和这些来路不明的妇人,都给我盯紧了。”
武将抱拳道:“得令。”
周宪听到这里暗忖:别人又不是傻的,那么好刺杀,两个妇人要在万军之中对付周军最有权势的大将,恐怕难度不小。
“歌妓们”接着就被士卒全部驱赶进了旁边的大帐,周宪和刘六幺也混在里面进去了。几个士卒站在门口,剩下的二十来个披坚执锐的人在歌妓们前面站成一排,一个个肃然盯着女子们的动静。但附近的不少士卒依旧不看自己面对的人,悄悄拿眼看周宪……这些人装作公事公办,恐怕心里也在评判哪个最漂亮。
就在这时,门口的年轻汉子急道:“郭大帅来了,都给老子站好!”
周宪忍不住看向帐篷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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