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都走|光了。
她羞得很,逃也似的跑回去,捡起地上的袍服重新裹在自己身上,然后系腰带。
郭绍长吁一口气,转过头来,十分尴尬地看了她一眼,默默地坐回了椅子上,端起上面的茶“咕噜噜”灌了一口。
二人良久无话,冷场后更加难堪。花蕊夫人低着头,真想在地上找个地缝钻进去。
“京娘替我说话了?”花蕊夫人小声问道。
郭绍点点头:“京娘说夫人是个好人,她很少替别人说话的,连她都觉得你好,那一定好。我不会伤害你们。”
花蕊夫人顿时觉得郭绍愈发顺眼,他是那种乍看很粗糙、除了个子高不太起眼的人,但稍微观察一下,这个人一点都不让人厌恶。反而有种兄长兄弟一样的亲切感,很温和很实在的感觉。
花蕊夫人注意观察,他外面的胡麻布很透气而且熨烫过,里面的里衬领子确实一尘不染,浑身有种很干净细致的气息。特别是发髻和腰带上的黄金装饰,如同朴素中的点缀,平增了几分内敛的贵气……花蕊夫人也喜欢黄金。最叫她心安的是郭绍的眼神,那外强内柔的内敛,叫人觉得很安稳。一双粗糙的大手,手背上的筋很有力,他一定是个很有力气的人。
郭绍说话的声音很低沉稳定,暗藏温柔:“孟家之前,不是还有个前蜀?这才几十年,前蜀亡了,蜀地子民不同样好好的。周朝人不是异族,咱们只是收复失地,壮大‘中国’实力,以御外辱。”他的露出了毫不做作笑容,“当然对于蜀国皇室来说,日子恐怕就没有以前那么好了。”
“你会放过皇……他么?”花蕊夫人小心问道。
郭绍道:“只要蜀国主承认失败,不要煽|动军民,朝廷应该会主动拉拢他以稳定民心。所以夫人放心罢。”
花蕊夫人松了一口气:“郭大帅会怎么对待成都府和皇城的人?”
“我刚才正在琢磨这事儿,似乎挺麻烦。”郭绍笑道。
花蕊夫人瞟了一眼桌案上的纸,上面鬼画符一样写着十分潦草的字迹。
……郭绍又道:“无论怎样,和妇人没关系,也不会让你们来为蜀国的战败受罪。”
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一首很有名的诗来,心下产生一种恶作剧的心态,因为就是这个花蕊夫人写的诗,不过她应该还没写出来……如果她提前看到自己的诗是什么反应?郭绍没顾得上多想,兴致勃勃地吟道:“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宁无一个是男儿……”
不料完全没有发生郭绍想象中的反应,花蕊夫人脸色顿时变了,恼怒之色刹那间浮上脸颊,嗔道:“郭将军,胜败已定,你可以杀人,但不能这样辱人!”
“我怎么辱了?”郭绍愣道。
花蕊夫人道:“我们这些妇人,在宫廷里锦衣玉食,没有对国家有半点好处。但蜀国的男儿,在青泥岭、在兴州、在剑门关、在三峡、在夔州浴血奋战!每一寸故土都流了将士们的血。是,我们战败了、败得很惨,有很多原因致使蜀**力疲弱,但这不能怪将士。就是成都府被兵临城下了,侯将军仍然以必死之心保卫成都……”
她声音哽咽道:“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死后,将士的英灵会变成成都的牡丹,我……”
“侯茂么,他没死。”郭绍沉吟道。他忽然觉得有点思维混乱,但理解了花蕊夫人的心情,急忙道,“实在抱歉,我不是有心的,这首诗我从别人抄来,就是开个玩笑。确实没想那么多……我一个武将会作什么诗?”
郭绍慢慢理清了其中的关系:嘲笑蜀国人不是男儿,这本身就是一种以征服者为立场的人才能有的思维;如果蜀国人自己这么说就不太合理了。特别花蕊夫人刚才的一番话表现出来的心思,更不可能出自她之手。
他恍然大悟,心道:这首诗是伪作!
难怪文采以香|艳、清丽为风格的花蕊夫人,突然有这么一首风格遣词都大不相同的诗,特别突兀奇怪……最怪的不是风格,是格律。花蕊夫人很有文采,竟然写出一首完全不合格律胡闹的打油诗?
连郭绍这个外行都猛然发现,格律很不对劲,像一个半文盲写的。
其中用心乍看是醒悟不透,但有心一琢磨,用心之险恶……这本身就只有宋人才可能有的心态,所以“宋灭蜀”后出现一系列治理问题,导致后方叛乱四起。理念和用心就注定了的事,他们起初根本就没把蜀人当做自己人……后周攻占淮南,也没那么得意洋洋。
郭绍忍不住大骂:“他|娘|的,士大夫就是阴险!略施小计就能操纵骗局。”郭绍心道:他们嘲笑蜀军不是男儿,窝里倒是挺横,自己面对辽国金国不也孙子似的。u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