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脸,却是都不相同的。
有时男,有时女,有时看起来,不过黄口小儿,有时瞧上去,却似乎也到了舞勺的年纪。
唯一相同的,只有两点。
这个人的脸,全部都是幼子。
这个人的衣裳,从来都是如血一样艳丽的大红色泽。
江湖人送给了这人一个称号。
步伐灵敏,身形鬼魅,其脸永似稚童,其衣宛如泼血。
血衣童子。
【五】
一二零零年,华山山脚。
华山,又称西岳,自古以来便有“华山天下险”、“奇险天下第一山”的说法,因其山势峻峭,壁立千仞,四面悬绝,又上冠景云,下通地脉,是少有人烟的。
然而,本应了无人烟的华山,此时的人,却是密密麻麻的。
盖因王重阳的一句,《九阴真经》如今就在我的手里,而华山论剑的胜者,便可得《九阴真经》。
华山论剑,论的是天下第一高手,胜者得到的是九阴秘籍。
作为华山论剑的发起人,王重阳早些时日便来到这里。
他在华山的四面八方都安放上了数块巨石,并道,唯有将这巨石以自身武功粉碎者,方可上山,若是连这般都无法做到,便也不过是白送性命罢了。
来人一身锦衣青袍,看长相不过而立,实在算不上江湖上的老人,加上那脸蛋长的俊俏,一身气质也卓越无比,这人一现,那熙熙攘攘的场面便不觉一静。
来者目不斜视,看了看那插在巨石旁的木板,以及上面所写的字。
这青衣人开口了,淡淡道:“还不出来?”
无人应声。
青衣人冷笑了声,又道:“你当真不出来?”
嗖的一声,只见眼前虚影一闪,又是一道青衣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那碎石的旁边。
这人同样一身青衣,只是这身高以及样貌,却是一眼便能知道不过是个黄口小子。
这小小的青衣人恭敬的垂首弯腰,道:“师父。”
青衣人——黄药师不言语。
徐哲等了半响,黄药师还是不说话
于是他偷偷摸摸抬眼皮瞅了一下,干咳了几声,却不料黄药师竟然一直在垂眸看他,这一偷看,便被逮了个正着!
噫!师父的眼神简直可怕极了!
仗着个子矮,脸蛋小,瞅瞅自家师父还得把头扬起来,又是从小就被黄药师陪着一起长大,徐哲对着黄药师装起苦来,简直轻门熟路的很。
徐哲眨眨眼,便软着声音说起了好话:“师父,你离岛都好几个月了,哲儿可真的想死你啦!这还是哲儿第一次和师父分开这么久,师父不在身边,哲儿无论做什么,心里都不安的七上八下的!”
黄药师自然不会被这几句花言巧语便骗过去,面不改色道:“你出岛,就是为了找师父的?”
徐哲抓抓头,嘿嘿笑了两声。
黄药师冷冷看了徐哲一眼,又道:“为师临行前与你说的,你还记得多少?”
徐哲敛去笑容,一字一字重复道:“师父让我好好呆在岛内,照顾师弟师妹,若有急事,可传信于师父。”
黄药师的声音又冷了几分,巧妙的拖长了音,道:“那你——做到了多少?”
徐哲抱拳仰头,一脸正气,双眼明亮,高声道:“回师父!徒儿当然是一条都没做到啦!”
黄药师:“……”
没做到你还这么得瑟是作死哦?!
毕竟是自己付出精力最多的大弟子,又是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说是师徒情谊,便是亲情也是有几分的,黄药师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声,道:“哲儿,你与师父说,你出岛,可是为了那《九阴真经》?”
徐哲摇头道:“并非,徒儿的确是知道一些《九阴真经》的事情。那《九阴真经》是由一大内文官所作,那人名为黄裳,从道藏经书中无师自通,内外兼修,自学成一位绝世高手,因不懂武林规矩,惹恼了不少人,最终连累的自己的亲人被杀了个一干二净。他纵然武功自成一派又实力高强,却无奈寡不敌众.他一路逃亡,最终在一深山老林中隐居,因苦苦思考该如何破解那些仇家的功法,而钻研出了《九阴真经》……如今早已仙去近四十年。而这次哲儿擅自出岛,确实有这《九阴真经》的缘故,却也不全是为了它。”
黄药师对这话是不怎么信的,但徐哲的眼神又太过澄澈,实在是看不出真假。
黄药师没有问徐哲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反而换了个问题,道:“那最近针对《九阴真经》出手的血衣童子,你知道多少?”
徐哲的脸上浮现怒色,道:“那人我当然知道!前些日子,徒儿还差点碰上了他一次,那是一幽深小巷,徒儿恰巧经过那里,虽没有直接碰上那血衣童子,但却遇见了他所伤之人,那手骨碎裂的模样实在是……”同为练武之人,自然明白手骨碎裂的后果,徐哲的眼中浮现几分不忍与薄怒,嘴巴张张合合了半天,再也说不下去。
黄药师久久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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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华山论剑,八个月后。
是夜,重阳宫宫内。
王重阳突然睁开了眼。
窗外孤月高悬,银辉过窗过门,倾泻一地。
他平静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了然道:“你来了。”
来者道:“你早知我会来?”
王重阳笑道:“自从我手拿《九阴真经》,便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来.”
徐哲败了。
就连如今的黄药师都不是王重阳的对手,更不用说还及不上黄药师的徐哲了。
王重阳道:“你败了。”
徐哲坦然一笑:“是的,我败了
弑天刃王重阳又道:“我不杀你,若你能答应我,再也不伤人害人,我便放你离去。”
徐哲没说话。
王重阳又道:“你从师——”
徐哲薄唇一抿。
王重阳摇头道:“你的武功套路我很熟悉,因为我曾与那人在华山山顶斗了七天七夜。”
徐哲的笑意隐去了,他冷着声音,面无表情道:“这所有的一切皆由我一人所为,与你想的那人没有丝毫关系,那人毫不知情!”
王重阳的叹息声更重了,他道:“由眼及心,由武及人,虽然我并未与你的师父深交,却也摸的出几分他的性子,我听说,你的师父以及丐帮上下,近半年来都在找你,你可曾思虑过你所作所为的最终后果?”
“后果?”徐哲重复低喃着,“……我当然思虑过。”
——但是他如今,已经什么都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