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全部查封后,尹国琪虽然当时表现的十分镇定,甚至是有恃无恐,但毕竟是心里有鬼,而赵子昂又是盐场分司名正言顺的一把手,更刚刚收拾了盐场大使吴永!
面对如此情形,尹国琪那里有不心虚的道理?待赵子昂离开官署后,他立即便找章子正汇报此事,哪知章子正昨夜赴宴时,风头被赵子昂完全盖住,于是便多吃了几杯闷酒;心中有气之下,回到家中竟然神威大发,与自己的宠妾大战三百回合,把一股子闷气全发泄到了女人身上,不想却受了点风。尹国琪前去找他的时候,却刚刚吃了药,正迷迷糊糊的,那里有心思听这些,便打发他晚上过来。
章子正身穿深蓝织锦薄棉袍,大襟宽袖,头上扎着头巾,额上带了黑绒抹额,上面缀着一块鸽蛋大小的青玉。神色有些委顿,手里捧了一杯热茶,眯着眼睛,一副恹恹欲睡的样子,对尹国琪的话,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头。
尹国琪的穿着倒是简单了许多,一袭黑布直缀,黑色的四方平定巾,打扮的和一个生活悭吝的地主差不多,朴素的近乎土气。
见章子正无精打采的样子,尹国琪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自从章子正来到盐场分司之后,虽然依靠汉王的权势,以及他目前的职位,控制了一些私盐,但由于无法彻底的掌控盐场,所以所占的份额极小,汉王对此已经是大大的不满意了。
只不过章子正虽然有点能力,但能力却也不是很高,而且缺乏足够的力量与支持,无法从根本上掌控盐场,所以这几年来虽然看起来风光,但在汉王那里却不受什么待见。若不是汉王对河东的盐场寄望不深的话,早就换人了。汉王的大本营在山东,而山东同样也是天下六大盐运司之一。
尹国琪有些慨叹自己所托非人。章子正贪财好色,为人更是刻薄吝啬,在他手下混责任要替他担,好处却捞不到,时间长了,泥人都受不了,何况尹国琪钻营半生,才谋得这个官呢?
看着章子正那张半死不活的死人脸,尹国琪生出了踹上一脚的冲动。心情动荡之下,呼吸便粗重了许多。章子正似乎发现了下属对自己的不满,翻着眼皮,斜了尹国琪一眼,慢吞吞的说道:“老尹,不是本官说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是沉不住气!淡定,要淡定!”
“淡定,淡定你个头!这些账目可不是你做的,你当然淡定!”尹国琪强忍着自己想把章子正按在地上猛踹的冲动,深深的吸了口气,压住了心中的怒气,脸上挤出一丝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意,却是无法反驳,只得说道:“大人说的是。”
章子正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把身子往后一靠,头垫在椅背上,慢悠悠的说着,“老尹,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吴永是吴永,咱们是咱们!他赵子昂敢拿吴永,却不敢拿老夫,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
尹国琪不清楚章子正的自信从哪里来,难道是汉王?即便是汉王又能如何,尹国琪心中暗道,难道吴永的靠山就小了?还不是被干净利落的拿下了!不过这话他却不敢说出来的,只能在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涩声说道:“大人说的是,有大人这话,下官就心安了!”
“嗯~”章子正从鼻子里挤出一个音节,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有气无力的说道:“明白就好!去吧,不就是几本烂帐嘛,这点小事还巴巴的跑来告诉我,真是的!要淡定,懂吗?”
尹国琪无奈的离开了章子正的住宅,回到了自己家,在老伴关切的唠叨声中,尹国琪来到书房中,对着如豆的灯火默默的思索着什么。昏黄的灯火将他的面容映的晦暗不明,一如他此时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