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大同,没人不想。可是,很难。便是三皇五帝时,亦有尊卑。就仿佛靖江现下将大户的土地分予百姓,以后照样有新的大户产生。我从不仇视大户,事实上,能干的人,当然会争取到更好的地位。这是凭本事得来的,不是偷,也不是抢。我只是惋惜,观靖江此举,并非不明是非之人,焉何冒天下之大不韪,行此谋逆之事。”
听五皇子叨叨叨了一回,苏巡抚先道,“倘明是非,便不会谋逆,终归到底是贪欲作祟。”
江行云直接,“待靖江伏诛,殿下您亲自问他原由便可。”
柳扶风道,“靖江这一手太狠了,现下湖广等人百姓奉他若神明,咱们便是大军开去,想占住脚也难。”
五皇子道,“百姓为根基,靖江把地分了,咱们就不能再要回来。何况,这些田产的主家,怕也已被靖江杀完了。好在靖江既肯分田予百姓,可见江南元气还是有几分的。只是有一样,天下再多的百姓,从农工商三行,到底还是要士人治理的。靖江分田产,必损士人利益。何不将靖江此善举到靖江王的老巢给他宣扬一二,看士族会不会担忧。还有,行云你不是说在江南的细作难以行事么。我倒有个法子,现下江南给靖江王把田地一分,他是得了民心,咱们的人,不必逆着靖江的策略来,不如顺着他来。百姓也是人,是人就有贪心,分了一亩地,自然想分第二亩,分了第二亩,便想分第三亩。”
江行云若有所悟,“殿下的意思是,撺掇着江南百姓再去分其他降了靖江的大族的土地。”
“就是这个意思。”五皇子冷冷道,“天下之人,差别不大。就是百姓,有好的,也有贪心不足的。靖江既要得百姓之心,那就是把江南的士族推给我们了。”
苏巡抚道,“现下靖江往我们这里散播不少谣言,说是一旦靖江王过来,必然分田地予百姓,虽已令各州府留意,效果似乎一般。实在没法,便各州府戒严,倒是好了些,但也并非常法。”
五皇子骂了句脏话,“这狗东西,忒会挑拨民心!”
五皇子道,“先把各官宦士绅豪富的召集起来,一道说说,叫他们给老子老实些!甭以为靖江过来给有好下场!扶风你再行招兵,招不招得上来都没关系,与将士们说明白,此次打仗所得,朝廷一分不要,全部犒劳将士!就是土地!待得平定靖江,人人有份!”
五皇子继而吩咐苏巡抚,“准备一场奠仪,本王要祭奠死在靖江手下的无辜亡魂!”一想苏巡抚老家徽州,五皇子道,“老苏你也不要太过担心,现下虽艰难些,总有熬过去的时候。”甭看靖江王在江南杀了不少不服的大户,苏家这徽地第一名门,靖江王是没有动的。
五皇子还特意吩咐江行云一声,“要是策动徽地百姓,别令他们去抢老苏家。”
江行云应了声,“是。”
苏巡抚叹道,“苏家在整个江南都有些名声,苏家不倒,怕是江南士族仍存有幻想。殿下切勿因苏家而误大事,现下,没有比趁靖江在湖广等地立足未稳迅速再夺回地盘儿重要。”
江行云道,“苏大人只管放心,我已着人私下照顾您族人,现下虽艰难些,倒也不好。靖江的人也一直严密监视苏家,怕是靖江心下定也认为朝廷的人会与苏家联系。”
见江行云明白自己的意思,苏巡抚亦是明事理之人,五皇子也就不再多说了。
五皇子接下来就准备带着闽安州的富贾大户们一道祭奠各地亡灵,那些被靖江王杀光的家族,男人杀光,女人为奴,家产被劫,田产均分。
五皇子道,“大家都是从海港上赚了银子的,我知道你们,你们也知道本王,多余的话,本王不说,今日祭一祭他们,倘哪天运道不好,闽地被攻破,希冀后人也能这样祭一祭我等吧。”
这些富贾大户,有些本地的,也有外地来做生意因战事被阻闽地回不去也没知族人安危的,如今五皇子拿来江南被灭大户名单,有暗自庆幸家族无事的,也有泪流满面,势要找靖江拼命的。五皇子这样一说,家族被灭的一人红肿着眼睛道,“只要殿下能驱逐逆贼,小人愿意奉上家业,以资军饷!”
这么一闹,倒是捐了一批银饷出来。甚至还有血性足的,非但家业捐出来了,自己带人投了军,誓要为家族报仇血恨!
五皇子召来各州府,都令各去祭奠亡者,连带着新一轮的征兵令,以及对军中超格的犒赏,还真的大大的激励了将士的斗志,当兵图什么,不说什么保家卫国的虚言,五皇子来实的,只要胜了,给官给爵给银子,打下来的地盘儿,你们劫多少是多少,朝廷一分不取。
翻译过来,就是这大实话。
五皇子重回闽地的第一仗,就在中秋之夜打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