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晴明朝着位于屏风左侧一角的那个方向叹了口气,“妖怪作乱吗?”
“为何要叹气呢?安倍晴明?身为人类顶点的你,区区妖怪有何可叹的?”一个毫无起伏的低沉声音从屏风后响起,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屏风后隐隐约约的人形轮廓。
不过那个心情急切的传令人心中焦躁,没有发现有外人全程监听了谈话。
“我在担忧这个国家啊。天灾,人祸,妖魔作乱,所有的坏事都奇迹般的齐聚一堂,高层腐败堕落,下层生不如死,底层麻木不仁,这样伪饰的繁华到底能持续多久?带来灭亡的『奇迹』……真是糟透了。”作为这个国家极少数有识之士的一员,安倍晴明对大和国朝廷的情况是相当不满的。但他又能做什么?他只是一个阴阳师而已……纵然有着强绝的力量,说句不中听的话——他也只是取悦公卿贵族的角色罢了。
安倍晴明,没有改革的决心也没有造反的野心,对这个天皇大权旁落,公卿一手遮天的国家无能为力。
顺带一提,这个国家的有识之士包括天皇,可惜他如同海的另一边某位才华横溢的皇帝一样,热爱文学艺术,却无力干涉朝政。
“天下无盛极不衰之物,就算是曾经的大唐,也毁于腐朽动乱。但身为阴阳师的你,何必执着于这些?即便有白狐的血脉,毕竟你也是人类啊。”温和的声音听起来颇为遗憾,对安倍晴明的追求并不看好。
“比不得你看得开,我可没有你们『非人』的寿命。『天下无盛极不衰之物』曾经统治万族的你倒也有资格说这句话。”安倍晴明无所谓的笑了笑,这个温文尔雅的阴阳术大家喝了口茶,道,“那么八云君,你要在屏风后待多久?虽说我不介意,不过你这样可没有茶喝哦。”
“你的待客之道就这样?”这么说着的一袭黑色汉服的尼德霍格还是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走到安倍晴明对面坐下,轻轻的拿起茶壶,缓缓为自己满上一杯茶水,“来拜访你就听到了有趣的事啊,不过让我旁听没问题?”
“别说这些好笑的话了,”摇着手中的蝙蝠扇,安倍晴明轻笑着,也许是因为白狐血脉而俊朗白皙的面貌让人心生好感,“反正你也能听到不是吗?你们这些家伙啊,不管是听觉还是嗅觉我们人类可比不得。”
“这是天生的,你羡慕也没用,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的?”饮下一口,尼德霍格缓缓闭眼,“茶很好。”
“承蒙夸奖,只是有人跟我说过你。”将杯置于矮桌上,安倍晴明看着这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年轻俊美的年轻人,“能亲眼目睹您这么伟大的存在还真是令我受宠若惊呢。”
“哦?那个人是谁?”把玩着手中的陶土茶杯,漆黑的双瞳中锐利的神光在不经意间透露出一丝,仅仅刹那的接触也让安倍晴明双目刺痛,而后骇然。
“仅仅一面之缘,突然间闯进我的宅邸,白衣白履白冠的女人,白玉般的右手握着一柄素色的纸扇遮住脸庞,只对我说了些当时莫名其妙的话,”安倍晴明手抖了一下,室内的温度变得很低,“现在看来,只是对你到来的预言。不过她可没说八云夜这个名字,也是,你的情况怎么会不用假名。”
“不算假名,还有。是不是这样的姿势?”放下冰冷的茶杯,青年不知从哪摸出一柄黑色的铁扇,黑色的扇面是华丽至极的金色描绘的山河图,背面是一个陌生的符号,龙文单字——“玄”。他将铁扇一抖展开,遮住半张脸,这个有些阴柔的动作被他做出来却显得霸气十足,行云流水的动作可以看出这其实是他很早就有的习惯。
“是的。”安倍晴明应答着,目光凝聚在那有着奇怪波动的扇面上,黑色的金属扇骨,锐利的前端闪动着寒芒——这其实是柄怪异的武器吧。
“她知道我迟早会来找你啊。”抖手连合上扇面放在桌上,平稳的矮桌微不可查的颤动了一下。呼出一口气,气温又恢复了温暖,“那么你可知最近作乱者是什么存在?”
“鬼族。”没有迟疑的,安倍晴明缓缓念出这个词组。占卜明天才有结果只是糊弄那些公卿的,早就听说妖魔作乱传言的安倍晴明怎么可能不早做准备。
“哦~,呐,晴明君,你怎么看?”端起茶杯,在低温下迅速冷却的茶水在杯中重新温暖。
“鬼族有变吧。”也端起杯子,敏锐的感受到自己杯里的冷茶水无端的温暖从杯壁传来,安倍晴明看了眼尼德霍格,饮下一口,“鬼族的事我也有些了解,他们不是会肆意杀人害人的妖怪,只有可能是内部出了问题。”
“和我想的一样。那么我准备告辞了,多谢你的茶。”毫不拖泥带水,青年放下茶杯,抓起铁扇起身。
“你也可以带些茶叶走,或者留下来等等情况。”毫不吝啬,安倍不介意和这位存在结个善缘,他也大概知晓了对方的来意。
“免了,虽然你和源赖光是目前最对我胃口的人类,但人类的地盘,特别是这腐朽的平安京,我可呆不惯。”挥了挥手,尼德霍格摇着扇子,像个人类公子般走出门去。
“慢走。”看着对方消失在视野,安倍晴明直起的身子立刻瘫了下来,冷汗浸湿了衣衫。
“怎么样?”半分钟后,源赖光从门外走进来就看到瘫坐在地的安倍晴明,挑了挑眉,“第一次见你这么失态,看来很危险啊。”
“表面平易近人,谦和有礼,实则冷漠孤傲,拒人千里之外。可以浅谈,不可深交。他的气场压迫感太强,你还真是给我带了个『怪物』过来啊。。。”
PS:虽然想设定成一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但是本书的安培晴明……好吧,我好像还是把他设定成了狐狸,不过聪明的狐狸不会去算计狂龙(=。=)大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