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温延人也是目光一转,旋即却是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女人,自然是要宠爱的。”
还真是脸皮厚的很,说瞎话都不带脸红的。应莲烟腹诽了一句,按住了黎香的手,用口型告诉她:稍安勿躁。
她倒是想要知道,温延人究竟要玩什么把戏!
出乎应莲烟意料,温延人并未说话,只是策马跟随在马车外,一直保持着沉默,若非是四方街上的喧闹阻拦了去路,他甚至可能一路上都不发一言。
“去看看怎么回事?”
跟在温延人身后的副将连忙去查看,很快就是弄清楚了缘由,“是惠宾楼大宴宾客,邀请秦家班的秦衣姑娘唱一出,结果来看戏的人太多了,挡了路。”
?
那不是唱的前朝的一位将军从军之后,其妻苦守寒窑十八载,结果却是将军衣锦还乡,身边还带着以为新婚的邻国公主的故事吗?
只是究竟是谁,竟然让秦衣大庭广众之下唱?
温延人刚想要说换条路走,却见应莲烟掀起了车帘,“上次未能好好聆听秦衣姑娘的唱腔,不知将军可否有雅兴陪我一同看一会儿戏?”
温延人面无表情地答应了下来,应莲烟见状不由皱起了眉头,难道这并非是温延人安排的?
似乎为了这一出秦衣姑娘的,惠宾楼特意搭了一个戏台子,应莲烟并未出马车,而是遥遥看着戏台上将军之妻凄凄婉婉的唱腔,那是将军归来后,对面相逢不相识,将军之妻看着昔日枕边人拥抱着佳人,心中凄凉。
“他昨日赞我温婉如花,今日却识不出我这糟糠……”
这唱腔,应莲烟并不喜欢听戏,可是却也懂得为何秦衣能够成为京城的梨园行里的第一人。
她便是将军之妻,那台词便是她的心声。
能将戏唱活的人,怎么能不出类拔萃呢?
放下了车帘,应莲烟淡淡道:“走吧。”
温延人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听到应莲烟的声音似的,刚吩咐马车调转方向,余光看到一人却是皱起了眉头,“简小将军?”
只是简成平似乎并没有听到温延人的话似的,车帘再度被掀起来,看着简成平离开的背影,应莲烟唇角不由扬起。
简成平这般模样怎么看怎么像是落荒而逃,难道这和他有什么牵扯不成?
再看戏台上,将军之妻却是坚决一声呵斥道:“我夫婿昔年从戎保家国,战死沙场人不还,大王你是何人冒充我夫婿?坑骗民妇意欲何?”
成了大王的将军被妻子一顿臭骂,最终却是灰溜溜的离开。
而望着丈夫离开的背影,将军之妻却是黯然落泪。
她心中的夫婿早就死了,不该这般出现在自己面前的。
温延人并没有进了相府,看着即将纵马离去的人,应莲烟忽然喊住了他,“孙将军,不知过几日五妹生辰,五妹能否来团聚一番?”
温延人勒住了马缰,只是看着应莲烟的目光却是平平无波的,“贵府大小姐出嫁,只怕姐妹之间也无法团聚,不如等到楚相生辰之时,本将军会亲自陪同如若前来贺寿的。”
预料之中,应莲烟脸上并未透露出失望神色,在这样的人面前演戏只会让自己更愚蠢罢了,她并非蠢人,自然不会这般。
黎香有些不解,“小姐,温延人特意送你这一程究竟是为了什么,一句话不说,难道他还能猜出你心思不成?”
黎香聪明人却还是问出这问题,显然她也没看出温延人的用意,应莲烟摇了摇头,“那你说惠宾楼的那一出,是不是他的手笔?”
黎香闻言愣了一下,旋即道:“不是。”
只是说罢,她却感觉小姐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打量似的落在了自己脸上,“为什么?”
黎香说的这般斩钉截铁,似乎知道其中内情似的。
“温延人的事情我们没能查出多少,孙府又保护的甚好,很难插进手去,不过惠宾楼的那一出的确不是他的手笔,那是太子爷弄的。”
太子煜?应莲烟眼睛一皱,“他这是想做什么?难道被哪家的公主抛弃了不成?”
一瞬间,应莲烟脑中闪过了九州六国的几十位公主,只是最后却是摇了摇头,这几十人中并未有一个能与太子煜谱出恋歌的人。
黎香闻言忍俊不禁,“小姐你胡说什么呢,太子爷怎么会……”她压低了声音,生怕别人听到似的,“太子爷被哪位公主抛弃,小姐你可真是异想天开。”
也只有太子爷抛弃别人的命,哪会给别人这个机会,轮到自己被抛弃了呢?
“也是。”应莲烟点了点头,“若是得知自己被抛弃,他定是会先杀了那人,然后广而告之,是他抛弃了别人的。”这才是那妖孽的行事风格。
黎香只觉得这话题似乎越来越有问题了,“小姐,太子爷安排这一出,是因为今天骁骑将军在惠宾楼宴请朋友,这是唱给简成平听的。”
难怪简成平适才会那般魂不守舍的样子。
“宴请什么朋友,知道吗?”
黎香点了点头,“嗯,昔日他还在陇西的时候的几个军中旧友,前几日才来的京城。”
陇西?
万侯夫人不就是出身陇西吗?而且上官嬛跟自己说过,秦衣姑娘也是陇西人士,难道……
“简成平始乱终弃的是秦衣?”
黎香没想到应莲烟竟是一下子就猜到了,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无奈,“小姐,你能不能不这么聪明过人呀?”这让自己一点都不能享受猜谜的乐趣,简直是无趣的很。
只是看应莲烟神色严肃,黎香也不再嬉闹,“没错,太子爷说既然简成平已经如愿……咳咳,就该让他害怕一下了,何况,秦衣这颗棋子埋了那么久,也该用一下了。”
秦衣也是太子煜的人,应莲烟并不意外,太子煜的能耐远远超出自己的预料,惊喜不断,这样子也许会更精彩一些,不是吗?
应莲烟直接往玉缘院去,却不料竟是被老夫人派人请去了梨香院。
“如若如今怎么样?”
老夫人忽然开口询问让应莲烟有些恍然,今天却是太阳打那边落下去要,老夫人竟然过问应如若现在如何?
“五妹比之前沉稳了许多,大概是有了身孕的缘故,倒是丰腴了几分。”
她这是说的实话,只是还有一些实话没有说罢了。
既然黎香说了温延人府上铜墙铁壁便是锦衣卫都难以调查,老夫人想要知道什么怕也是困难,不然也不会问自己了。
闻言,老夫人脸上闪过一丝欣慰之色,“那就好,那就好。”
应莲烟这才注意到,不知道何时,老夫人似乎脸上苍老了许多,好像是一夜之间苍老了五岁似的,如今的她再不像是六十大寿时的精神奕奕了,反倒有些垂暮之年的凄惶,好像一根蜡烛要燃烧殆尽了似的。
不知为何,想到这里,应莲烟还是有些心酸,无论前段日子老夫人怎么对待自己,自从自己从京城回来后她却也是帮过自己一二的。
固然那些帮助都是带着些目的性的,可是她到底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只是她的心酸却因为老夫人的一句话而骤然消失了。
“现在如若有了身孕,承恩侯府也说要从族中过养个孩子养在常乐膝下的,盈盈和林慕言也算是恩恩爱爱,她们三个比你小都成婚有了孩子,你大姐过两天眼看着也要成亲了,也是时候考虑你的婚事了。”
应莲烟心中蓦然一凉,她还以为老夫人是真心关心应如若呢,原来却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好一个陷阱,自己险些就落下去了呢。
心中的柔软顿时消失,应莲烟再度铁石心肠,看着老夫人脸上却带着柔柔的笑意,“这一年姐妹们都先后出嫁,府里顿时冷清了不少,我和水儿还说多留两年,陪着老夫人承欢膝下呢。”
听应莲烟提到应伊水,老夫人骤然色变,“水儿什么时候跟你说这些了,怎么没跟我说?”
她语气也冷冽了许多,让一旁林妈妈都觉得三小姐下一刻就会跟老夫人翻脸。
只是林妈妈却是想错了,应莲烟不过是摇头道:“五妹与我玩笑罢了,当不得真的,只是我听长公主说过,入了皇家玉碟,我的婚事怕是要由皇上做主了。”
这并非长公主说的,可是却也是事实。老夫人不会不知道,除非她想要给自己做主的这门婚事能够给她,或者说给应伊水带来极大的好处。
“你拿这个来要挟我?”
老夫人脱口而出的话让应莲烟不由皱眉,她没想到她和老夫人之间的最后这层窗户纸竟是这般被轻而易举地戳破了,而且老夫人似乎动了怒火,“你个不孝女,你以为自己有了郡主的身份就能为所欲为了不成?别忘了你可是应家子孙,应家的族谱上,你……”
老夫人忽然间不再说话,看着应莲烟的目光带着冷意,恨不得化作冰刀子捅死她似的。
“应家的族谱上并没有我和弟弟的名字,老夫人忘了吗?”
当初,老族长因为简氏的收买,在祠堂里千方百计阻拦自己想,现在她倒是要感激简氏呢。
老夫人千方百计设局要自己以感恩的心情入了族谱,却是被简氏破坏了,还真是意外,意外地让她只想笑。
“你,你是故意的!”
林妈妈想要阻拦老夫人,却不料老夫人动了怒火却是一把推开了林妈妈,颤颤巍巍站起来,龙头拐杖直指应莲烟。
“老夫人,那是意外,只是凡事不可能都按照您的心思发展的,有时候一些意外是不可避免的,不是吗?”
听到应莲烟这话,老夫人却更是恼火,恨不得一拐杖敲在应莲烟身上似的。
“你个不孝女,给我跪下,去把应建航给我喊来,我今天倒是要看看他怎么处置这个不孝女!”
林妈妈没想到老夫人竟然是让自己去喊相爷,这些年来便是简氏违逆老夫人,也不曾闹出过这些,今个儿这祖孙俩不过是一言不合,怎么就闹到了这般田地?
林妈妈顿时拉扯住应莲烟的衣袖道:“三小姐,老夫人一把年纪了,您给她服个软,不要再……”
“不要再故意气她吗?”应莲烟笑了笑,“我倒是想要知道,我怎么气老夫人了?我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而已。”
实话才最是气人呀!
这些年来老夫人耳边莫不是奉承话,谁敢在她面前明目张胆的说那些一点都不好听的实话呀?
林妈妈没想到应莲烟竟也是这般倔强,自己根本劝不动她,顿时傻了眼,偏生老夫人却以为林妈妈是在小声向应莲烟道歉,顿时一拐杖落在了林妈妈身上。
应莲烟说的不错,她有皇家郡主的封号,自己奈何不得,可是杖打一个奴婢,还是可以的!
老夫人虽然年纪大了,可是养尊处优颇是几分发福,这一拐杖顿时带着几分气力,林妈妈不由跳脚,眼泪一下子都流了出来。
小暖厅内顿时兵荒马乱,看着老夫人竟是不问好歹就这般,应莲烟顿时眉眼一冷,看向老夫人的目光带着冷意。
“你个死丫头,竟然这般看我?”
不知为何,老夫人只觉得恼火的要死,恨不得将应莲烟杖毙才能顺了心气似的,她手中拐杖再度扬起,看着应莲烟站在那里不闪不避,一下子落了下去!
“祖母,不要!”
拐杖狠狠落在了应伊水的脊背上,只让她余音都带着颤抖。
老夫人没想到应伊水竟然忽然冲了出来,而且还替应莲烟挨了这一拐杖,顿时想要伸手去搀扶应伊水,却不料应莲烟却是挡住了她。
“老夫人,这般对待自己的孙女,可还有半点仁爱之心?黎香,还不去找一兜软轿过来?”
眼看着黎香和司棋竟是搀扶着应伊水离开,老夫人顿时愣住了,“你要把我的水儿带到哪里去?”
应莲烟停下了脚步,“大姐在这里,只怕半夜都睡不踏实,我会好好照看她的,还请老夫人放心就是了!”
应伊水原本就受了风寒,因为一直卧床有段日子没出听雨楼了,今天来老夫人这边请安后干脆在这边用了午膳歇息,只是迷迷糊糊中却听到老夫人在和烟儿争吵似的,她披上了一件衣服就往外来,却见祖母竟是要杖打烟儿,当时她心里不知怎么想的就冲了上去,却不想这一拐杖竟然这么疼。
祖母,她对烟儿究竟是多大的怨恨,竟然下手这般狠?
她很疼,却并没有昏厥过去,只是一时间却并不想劝和两人了。
这一拐杖落在了自己身上,她才知道这劝和最终也不过是貌合神离罢了。
应莲烟假装不知道应伊水醒着,给她上伤药的时候手下都温柔了许多,应伊水再也忍不住,不由轻声问道:“烟儿,你恨不恨祖母?”
恨祖母这般无情,明明知道烟儿是皇家封了的郡主,却还是要这般动手。
看着因为风寒而憔悴了几分的俏颜,应莲烟摇了摇头,“没有。”
应伊水似乎不放心似的,又问了几遍,看应莲烟脸上并没有什么不耐烦,甚至神色都不曾变化,这才放心了似的昏昏睡去。
应莲烟替她掖好了被子,这才慢慢离去。
大姐,你可知道恨也是一种感情,如今她的恨意那么多,老夫人的这些根本不算什么,根本不值得自己去记恨的。
梨香院里祖孙失和的事并没有瞒住,几乎一下子就传遍了相府后院,只是说法却是各自纷纭。
应如雪脸上露出一丝鄙夷,“没想到老夫人什么时候竟也是这么愚蠢了,竟然用婚事来要挟应莲烟,还真是异想天开。”
简氏看应如雪露出了几日来的第一个笑颜,不由道:“她也是老糊涂了,不过应莲烟向来也算是听她的话的,这次却是闹这么大,难道是因为老夫人指婚的那人,劣迹斑斑不成?”
京城里首屈一指的纨绔当属死了的承恩侯世子柳长琦,只可惜梨香院里并没有传出老夫人究竟指婚应莲烟给谁的传言,不然也许自己可以用这个来给宝贝女儿出一口恶气!
应如雪告知了简氏当初自己落水的前因后果,简氏自然清楚这其中定然少不了应莲烟的算计,甚至于她在算计如雪的婚事!
只是简氏挠破头皮却也想不明白,为何应莲烟非要如雪和四皇子成亲,难道真的是因为误打误撞吗?
“不着急,我想二伯回头定会好好盘问她的,到时候我们就知道了,不是吗?”
简氏点了点头,“我们也去瞧瞧,你这两日一直操持嫁妆的事情也来了,去看看热闹散散心也好。”
这个时辰,应建航也差不多得知消息了的。
“夫人,咱们真的不用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