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杨鹤轻轻拍了拍张顺的肩头:“张大哥,我觉得你们总这样当逃兵是不行的,换成谁领兵,都不希望自己手下的兵当逃兵,你们这样早晚会被裁汰的。要是连军饷都没了,那时你怎么办?家里人怎么办?”
张顺叹了口气:“大哥,我跟你说实话,我们并不想当逃兵,我们也想斩几个建虏的首级换点儿赏银。可是跟着那些无能的将领,别说杀敌立功,上了战场能不能活下来都要看运气,你说这样的仗怎么打?总不能让我们白白送死吧。我要是死了,家里连最后的指望都没有了。”
杨鹤轻轻点了点头,接着问道:“你在军中是什么职务?我看这些人都听你的。”
“哪有什么职务,不过是个队长罢了,这些人都是我那个队里的兄弟。”张顺说道。
杨鹤想了想又道:“你这一队就这些人么?”
张顺叹了口气道:“本来是二十人,走散了几个,也不知这几个兄弟现在是生是死。”
杨鹤轻轻点了点头,盘算着要如何跟张顺说当兵之事。
见杨鹤再次沉默,张顺忽道:“大哥,还不知你怎么称呼?”
杨鹤笑了笑道:“我叫杨鹤,年纪没你大,你这声大哥可当不起。”
张顺忙道:“当得起,当得起,大哥一看就是有本事的人,刚才你打倒的那位兄弟我都打不过他,却被大哥一下子就打倒了。”
杨鹤闻言不由笑了起来,心道:“能打架的就叫本事大?本事大的人就能当大哥?那不成了混社会的小混混么?”
见杨鹤面露笑容,张顺接问道:“对了,大哥是哪里人?怎会流落至此?”
杨鹤听了心里苦笑一下,他现在最头疼的就是身份问题,可这个问题却是必须面对的,而且必须马上答复,不然就会引起张顺的怀疑。
杨鹤很清楚,张顺对他的态度如此恭敬,是因为张顺对他心存畏惧,实际上心里对他还存有诸多猜疑。他想让张顺帮他当兵,就得打消张顺的疑虑。
想了想,杨鹤道:“我是山东登州人(注:杨鹤原籍山东文登,知道文登以前叫登州),前年跟人来辽东置办山货,不想遇到了战乱,我们几人被建虏掳去。
数月前,我寻了个机会杀了看守的建虏,然后逃进深山,不想在山林里迷失了方向,直到前日才走了出来。
也幸亏我小时候跟人学过武艺,不然的话,根本无法在山林里存活。”
接着杨鹤抬手摘下头上戴的狼皮帽子,把自己的短发露出来道:“张大哥,我们被掳以后为了活命只好剃了头发,我逃出来以后就把辫子割了,只是时日尚短,头发还没长长。”
杨鹤这番话自然是随口胡扯,不过杨鹤认为张顺从自己这番话里是找不出毛病的,对此他还是比较有自信的。
杨鹤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会使用各种职业身份去接触任务目标,虽然每次行动前他都会做好功课,但大多时候要靠随机应变。这种随机应变的能力需要经过严格地训练,当然还要有一定的天分才行。
其实很多时候随机应变就是说谎,而经过专业训练的杨鹤,说谎的功夫可以说绝不次于那些政客,说起谎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而且非常经得起推敲。
张顺看了看杨鹤的头发,轻轻点了点头。
看到张顺的表情,杨鹤知道张顺基本上相信了自己的话。不过杨鹤知道他穿的衣服和鞋子还是个破绽,现在有狼皮遮掩看不出来,可是一脱掉狼皮就露馅了,得找个机会把衣服和鞋子毁掉才行。
杨鹤正思索上哪弄身衣服换掉原来的衣服,只听张顺说道:“现在辽东兵荒马乱的,大哥想要回山东怕是不大容易,不知大哥准备怎么回去?”
杨鹤摇摇头道:“我现在身无分文,如何能够回去?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看了看张顺,杨鹤忽然笑道:“张大哥,你队里要不要兵,你觉得我在你手下当个小兵怎样?”
张顺忙道:“大哥说笑了,凭大哥的身手,在我手下当兵那不是屈才了么?”
杨鹤摇头笑道:“有什么屈才的,在谁的手下当兵还不都一样。”
“那可不一样,当兵的也分三六九等,我们属于卫所兵,军饷最低,一个月只有不到一两银子的军饷。其次是朝廷招募地营兵,一个月的军饷是一两三分银子。军饷最高的是那些家丁兵,一个月有二两多饷银,是普通士兵的两倍。另外,家丁兵使用的武器和衣甲也比普通士兵好得多,以大哥的身手,若是想当兵,自然是做家丁兵。”张顺说道。
“家丁兵?那是什么意思?”杨鹤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