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等人用石头砸倒了这山谷中最大的一棵树,又抬这棵树撞开了窑口。这个窑口不是很大,住不了那么多人,但遗留下来的工具却让杨应麒大感兴趣,他问张老余这些工具能用不能,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又考较起张老余的本领,张老余哈哈笑道:“我张老余可是南京道上一宝哩。虽然我是个头下户(身份类似于奴隶),可要不是染上了疫病,那些老爷们还不舍得把我赶到这里来呢。大辽最强的弓、最锋利的剑、最坚牢的甲胄我都造得出来。”
杨应麒看看他结满老茧的手,心想他或许没有吹牛。那一百多个康健的人里面有十几个原来是铁匠,他便借折彦冲的名义把他们挑了出来归张老余统领。他不知道残存的铁料铁矿能造出多少有用的东西,如果能造出武器的话,那也许能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改变他们的命运。
在这段时间里,当初表示和契丹人交涉“不可能”的欧阳适,却出乎意料地和守卫士兵建立了某种联系。契丹的士兵似乎也感应到了谷内的某些变化,愿意通过欧阳适来传达一些信息来让这些奴隶们安心。
“他们说我们如果能够熬过这个冬天,那么没病的人就可以出去。”
“这个冬天,那可还有四五个月啊……”杨应麒等人面面相觑起来,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出担忧。
狄喻叹道:“无论如何,这总算是个盼头。”
折彦冲却道:“但我们却不能太掉以轻心,一切都得作最坏的打算,如果有可能,我真希望能找到另一条出谷的道路。”
杨应麒道:“这急不来,不过契丹人既然说要我们熬过这个春天再说,那在此之前应该不会动什么坏脑筋。至于取暖的问题我已经想好一些对策了。这四个月的时间里我们可以做很多事情——除了粮食不得不依赖契丹人。”
欧阳适忽然道:“对了,万一契丹人哪天不耐烦了断我们的粮怎么办?”
杨应麒道:“暂时还不用担心这个,如果真的这样,那我们除了铤而走险也没别的选择了。”
欧阳适笑嘻嘻道:“听说那个窑子里已经开始在打铁了,是不是要造刀剑?”
和狄喻对望一眼,杨应麒说道:“命掌握在自己手里,总好过掌握在别人手里!”
欧阳适道:“有件事情我想提醒一下,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过一种人叫汉奸。”
杨应麒心中一动,道:“你是说……”
欧阳适道:“现在,由于我每天都和跟我的刘七轮流守住谷口,这段时间是谁也没有出去过,所以一向轻视我们的契丹人对谷里的一切应该还不清楚。不过我可不敢保证那八百头病猫里没有一两个吃里扒外的家伙——万一有,在关键时候给我们来一下,就够我们受的了。”
折彦冲低下头想了一会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会留心。”
欧阳适点了点头,又对折彦冲道:“说句无关正事的话,你这人是不是有来历?居然连我也觉得被你带着走不丢脸。你的背景一定不简单!”
杨应麒心道:“大哥和我一样来自未来——一定是这样的。真希望他有一天能记起来。”
折彦冲却摇头道:“我真的不记得什么了——甚至连折彦冲这个名字,也是杨开远告诉我的。”
欧阳适转头向杨开远,杨开远道:“我记得折彦冲跟我说过,他父亲是大宋的一个将军,被辽军俘虏以后,和一个女奴生下他的。”他望了望折彦冲道:“还有一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折彦冲淡淡道:“这里都是自己人,那话既然对你说得,让欧阳知道也无妨。”
杨开远这才道:“听折兄说,他的母亲已经去世了,而折兄的父亲,好像并不怎么把他放在心上——你当时的意思,大致如此。”
欧阳适哈哈一笑道:“有趣,有趣。”
折彦冲嘿了一声,道:“是这样么?那更好,我不用对自己的过去有什么牵挂了。”
杨应麒望着他,脸上却是一副奇怪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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