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六年

烟也看见了屋里的火长老，连忙躬身行礼。六年过去了，少女的青涩已经在她身上消失不见，整个人看上去越来越成熟，越来越漂亮。

    火长老摆了摆手轻声说道：“你也想起这混小子了？”

    柳烟低着头沉默不语，在刘宣离开后的第三年，她最终还是接受了张子浩。但当初议事厅的那一幕幕她却无法忘怀，刘宣那痛苦又绝望的眼神经常会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那道眼神总会在她心里盘旋，仿佛刘宣出现在她眼前绝望的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将那张薄纸重新压在墨台下，火长老轻声说道：“你们之间的事情我本不该多说，不管你选择刘宣或者张子浩，那都是你的权利。

    ”但是..”火长老话锋一转，叹声道：“你不该同他们一样污蔑刘宣。”

    “做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火长老说完便向屋外走去，柳烟深深的低着头，眼眶微微泛红。这些年每当想起刘宣那道眼神，她心里的愧疚之意就越深。

    “对...对不起。”

    柳烟轻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火长老停下来脚步，沉默良久之后深深的叹了口气：“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看着曾经和刘宣一起嬉戏的小屋，柳烟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如丝线断裂的珠子般从眼角滴落。

    “哎...”

    再次轻叹一声，火长老沿着小路向远方走去，只留下柳烟一人对着早已经空寂的小屋无语轻泣。

    ......

    ......

    沧州南方，绵延不绝的大山一眼望不到头，一座并不算高耸的山脚下坐落着一个村落，村子很小，大概就二十几户人家。村子里的房屋大多都是用泥土修建，显得有些破败。

    此时天上下着大雨，雨点砸在村子的泥屋上溅起一片片水花，村子中的土路上已经遍是积水，雨水落在上面升起一片水雾，渐渐将整个村子笼罩。

    临近午时，村子里不少屋子已经升起寥寥炊烟，在村子的一角却是一间用竹子修建的竹屋，翠绿的竹屋与周围的泥屋显得格格不入，一个白衫青年搭着一把竹椅坐在屋檐下，手里拿着一本书卷专注的看着，不时的拿起身旁一个颇为老旧的小茶壶轻啜几口，仿佛一个老学究一般。

    雨越下越大，雨点打在竹屋上发出啪啪的脆响，雨水像丝线一样沿着屋檐落下，青年放下手中的书卷，看着不远处溅起的水花，嘴里开始念叨着“空山新雨后...夜来风雨声”之类让人听不懂的句子。

    刘宣已经在这座小村子里居住了六年了，当年刘宣以一个流浪汉的身份走进村子，很快便被善良淳朴的村民接受，大家还帮他搭建了一间竹屋。小村远离繁华，村里男子都以打猎为生，女子便在家操持家务，顺便养些家畜以补贴生计。

    作为村子里唯一一个识字的人，刘宣便在空闲时间教一些村里孩子读书识字，小村里也不使用货币，大家大多分给刘宣一些食物便当是学费，不过村民们思想落后，许多大人愿意孩子多做些家务也不愿让他们浪费时间去读书。

    刘宣教书非常有趣，经常给孩子们讲一些外面世界的事情，村里的孩子都很喜欢刘宣，就算家里不允许也会偷偷的跑来竹屋听刘宣讲故事。

    望着眼前越来越大的雨点，刘宣将书卷收入怀中，这时一阵轻风吹过，雨水顺着轻风飘到刘宣身上，顿时他胸前的白衫便被打湿了一大片。

    刘宣右手成掌缓缓从胸前划过，微微泛红的手掌发出丝丝热气，转眼便将胸前的衣衫烘干，看着泛红的手掌，刘宣轻轻了摇了摇头微微皱眉。

    三年前刘宣便恢复了练气八层的修为，只是被废修为时经脉受损，让他本就孱弱的体质更是雪上加霜，这三年间的修炼也只是让他勉强达到练气顶峰，离筑基还有不小的一段距离。

    风越来越大，雨点顺着风向屋檐下飘来，刘宣收拾起竹椅就准备回到竹屋中。这时几个半大的身影从远处跑来，一边跑还一边喊着先生。

    刘宣回头一看，几个十三四岁左右的孩子正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向竹屋跑来，看到刘宣望来，几个孩子高兴的挥了挥手。

    将几个孩子接进竹屋中，刘宣笑着说道：“这么大的雨你们不在家呆着，又想来听故事啊。”

    几个孩子脱下雨具，个头最大的孩子苦闷的说道：“这雨已经下了一个多月了，家里能做的事早就做完了。”

    另一个略显瘦小的孩子接着说道：“这一个多月都没办法进山打猎，家里剩的食物已经不多了，如果雨再不停的话，我们都要挨饿了。”

    刘宣轻笑着看着几个孩子，虽然村民会分一点食物给他作学费，但大家食物都不多，刘宣也会偷偷进山打些猎物，对于他来说抓捕猎物实在太容易，不过他从来没有让村民发现，对于现在的生活他非常满意，并不想打破这一切。

    “我听说明天村长要向山上的仙人祭拜，祈求这雨快点停下来。”

    “对啊，我也听我爸说了，听说还要杀两头牛呢。”

    几个孩子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刘宣也不插话，静静的听着孩子们讨论着。

    他们嘴里的仙人便居住在远处山上的道观中，从村子里远远望去，隐约可以看见道观的身影，听村民说道观很久很久以前便存在了，以前村里还有人去拜访过，不过只要临近道观就会迷失方向，转着转着就会回到村子里，久而久之村民就认为那里住着仙人，每次逢年过节村子都会向着道观方向祭拜，以祈求得到仙人保佑。

    也许真的是仙人回应了他们的祈求，这些年小村也算是风调雨顺。刘宣早在两年前的一个夜晚就去探查了那个道观，道观其实很破旧，刘宣在道观里发现了一个青年正在修炼，从气息上感觉那青年大约有练气六层左右的修为，当刘宣正想深入探查时，一道锐利的气息忽然从道观深处传出，那道气息也没有攻击刘宣，只是警告他已经被发现了，刘宣也不敢再继续深处，趁夜便悄悄的回到了村子。

    收回思绪，几个孩子还在谈论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始争执起来，最后那个头最大的孩子喊道：“不要再吵了，我们问下刘先生吧。”

    “问我什么？”刘宣刚刚在走神，并不知道他们在争什么。

    一个孩子指着大个头孩子说道：“大牛说我们应该去山中打猎，我说雨太大了，现在进山太危险了。”

    “二狗子，我看是你胆子小吧。”大牛轻蔑的看了他一眼说道：“谁知道这雨什么时候停，我们家里已经没两天的食物了，等吃光了再想进山就来不及了。”

    二狗子听到大牛的话顿时跳了起来，愤怒的指着他说道：“谁说我胆小，不就是进山嘛，谁怕谁啊。”

    大牛闻言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望向剩下的三个孩子问道：“你们去不去？”

    剩下的三个孩子犹豫了片刻也拿不定主意，最后都把眼神看向了刘宣。

    刘宣终于明白他们在吵什么，笑着说道：“雨这么大进山确实很危险，不过我跟你们一起去，有我保护你们就没事了。”

    几个孩子闻言错愕的看着刘宣，大牛惊讶的说道：“刘先生你也要去？山里的野兽可是很凶猛的，先生你还是别去了，太危险。”

    村里的孩子从小便开始劳作，小小年纪就已经很健壮了，相比于他们刘宣就显得瘦弱很多，村里人从来没见过刘宣进山打猎，都以为刘宣是靠村民当学费的食物生活，虽然有些奇怪为什么刘宣的食物好像总是吃不完，但也没有太过深究。

    “怎么？看不起我啊？”刘宣故作生气道：“别看我这么瘦，我力气可很大的。”

    说着刘宣还露出他那瘦弱的手臂展示了一下那一点点肌肉，顿时又引来几人的一片哄笑。

    大牛笑着拍了拍胸脯说道：“刘先生不用担心，有我保护你肯定不会有事的。”

    其余几个孩子也连忙给刘宣保证会保护他，刘宣也不反驳，招呼了一声便戴着雨具和几个孩子从村子旁边的小路偷偷的溜进了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