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楚杨摸出钥匙,转身想对着楼梯上单肩挎着背包,套着兜帽,散发着寒气的“移动冰箱”说点什么,一开口,“噗嗤”一声,又笑开了。
“哈哈哈哼哼哼,哈哈哈,你说你这叫什么?莫装逼,装逼遭雷?我说下回还耍帅吗?就你这身量,后座要能躺舒服了那至少得是辆suv,就乔大侠这辆凯越,还不得憋死你。”
上世纪末的小区楼,内外有明显的粉刷痕迹,走廊正好够三个成年人排排站,赵司晨就这么站在下面抬头看着他,看着他笑得眉眼弯起形如月牙。
走廊昏黄的楼道灯将那人的笑容蒙上了一层纱雾,就像海市蜃楼,明明在眼前,却伸手无法触及。
双手插在裤兜,猛然攥紧,指甲刺得掌心生疼,赵司晨冷得声道:“乔大侠?”
楚杨是个非常随遇而安的人,可能年少时一身刺芒,非要伤痕累累才会醒悟,如今却懂得如何自我调节,让自己适应各种境况。
好比如无论是接到关琳的电话,还是去医院见这位特立独行的大外甥,楚杨都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但只要一开始没有拒绝,后面也没必要再装各不相干。
就当做这五年空白的补偿,虽然他不是很懂得如何与大外甥这种脱离了正常轨迹的人打交道。
“乔大侠是我朋友兼同事,那辆车就是借他的。好了拿钥匙开门吧。”作为长辈,楚杨还是很懂得关心晚辈的,他敲了敲对门的大门,“之前这里住了个考研革命者,每天早上六点准时到阳台上背书,比闹钟还准,后来考上了就一直空着,这边房子格局都一个样,坐北朝南,两室一厅一厨一卫,你可以叫上两三个朋友打打游戏聊聊天,多了就有点装不下了。”
赵司晨插着裤兜站着没动。
“开门啊!”楚杨催他,“还站着干什么?难道你没钥匙?”
赵司晨还是没动。
楚杨也不动了,然后就这么看着面前比自己高大半个头的大外甥,“靠”了一句,“你妈没跟你说?”
“大概吧。”赵司晨耸耸肩。
“......吧!什么叫‘大概吧’?”
赵大外甥一身半湿半干,非常之淡然的从裤兜里拎出手机,然后楚杨就看见一部一时瞧不出牌子的高档纯黑手机往下一滴一滴滴着水。
赵司晨还嫌不够似得甩了甩手机,甩出的水溅在了墙壁上,“吃饭的时候不小心掉进汤碗里,拿去冲了下,然后,如你所见。”
楚杨嘴角抽搐,“......你确定你不是掰开后盖冲的?还有你口袋里在养鱼吗?怎么还在掉水?”
赵司晨朝他抿着嘴笑了笑,好不纯真,“广告说是防水,我就试了试。”
“......”
楚杨已经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干瞪着对方,憋了半天的气险些把自己憋死,楼下传来有人上楼的声音,楚杨一副举手投降的挫败感,“你该庆幸我带了钥匙,过来了吧,今晚只能委屈你跟我挤一屋了。”
大外甥低着头,整张脸藏在帽子下面,看不清脸,就硬邦邦的“哦”了一声,听口气还挺嫌弃。
楚杨打开家门,“家里有点乱,嫌弃也没办法,也不知道我的衣服你穿得合不合适。真的没带衣服吗,那那个包里装的是什么?”
赵司晨拉了拉背包带,“想看?”
“算了,好奇心害死猫。”
楚杨进了屋,赵司晨伸手将帽檐往下拉了一拉,将整张脸都隐在阴影中,无人可见他勾起的嘴角。
插在裤兜的手碰到了一个硬物,赵司晨看也不看将东西一掏,往后一扔。
大门合上,屋子里有人突然叫了一声,“楚杨!”
“干嘛?”
“没事,随便叫叫。”
“神经,这已经是我最大号的衣服了,穿不下也给我凑合。”
楼道灯熄灭,一个小号矿泉水塑料瓶被捏成了一团,静静躺在角落的垃圾袋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