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
“什么?”苏怡闻言面色变了变,不过在接触到顾瑾汐那生冷的目光时,不由得将自己的话给咽了回去,看着苏老夫人和苏城等人,“既然苏老太爷病重,那我就不留各位了。”
“苏怡,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钱氏闻言顿时就恼了,指着苏怡的鼻子,“这院子这么大,让我们住一下又能怎么样?”
顾瑾汐闻言,嘴角斜勾带着浓浓的嘲讽,“当真是见过不要脸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别拿什么养育之恩来说辞,当初在御书房时说得还不够清楚吗?你们拿着养育之恩逼我娘和我爹和离的时候,怎么不拿她也是你的女儿,你的妹妹来说话?怎么,现在知道是你的女儿,你的妹妹的,早干嘛去了?我们顾家可没有姓苏的亲戚!”
“苏老夫人,苏大少爷,请吧。”苏怡闭上眼深吸口气。
看着这样的苏怡,顾瑾汐嚅了嚅唇,对她放苏家人进府的责备到底是没有说出口;她素来温软的性子,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算是进步了。
“你,你……”
可是不等顾瑾汐开口,刚出门的绿水和绿印已经面色难看地看着那悦来客栈的伙计背着苏老太爷近来,两人想档也挡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过来,在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以为太监模样的人。
“苏城接旨。”那公公夹着嗓子,“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夏凉公主惜柔,温婉贤淑,德才兼备,特赐苏城为妻,择日迎娶,钦此!”
苏城顿时就怔住了,不止是他,院子里的所有人此刻都呆愣主了。
“还不快接旨,杂家还等着回宫复命呢。”那公公面色难看,连带着语气都有些不善。
苏城赶紧低下头,“草民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里可是蘅芜苑,不是苏府,公公下次要宣旨的时候记得找对了地方。”顾瑾汐面色有些难看,凌厉的视线扫过苏家一行,“我们跟苏家人可没有任何关系。”
那公公瞧着顾瑾汐,眼神闪了闪,似乎带着些兴趣盎然,“咱家只是奉命行事,至于其他,杂家一概不知,圣旨已经送到,杂家先回宫复命了,就此告辞。”
“不,苏城你跟我说清楚,你当真要娶那夏惜柔为妻?”钱氏此刻恼恨非常,“你把我置于何地?你说啊,怎么看着人家年轻漂亮就想将我踢到一边?没门,我告诉你!”
苏怡见状,瞧着病得不知东西的苏老太爷,此刻坐在躺椅上不断的呻吟着似乎很痛苦的模样,可钱氏、苏城却扭打成一团,根本不管苏老太爷的死活,苏老太太看着苏怡那冷淡的表情,在心中摇摇头,自己做下的孽,低着头抹了把泪,“苏苏抱歉,我,我们这就离开。”
“汐儿!”苏怡到底是不忍心。
“半夏……”顾瑾汐话未说完,钱氏一屁股就做到了地上。
“娘,我不走,我为什么要走!”钱氏看着如此精致的院子,哪里还舍得离开;客栈虽然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哪里比得上这蘅芜苑。
苏城显然也是赖上了苏怡,跟钱氏瞬间统一战线,“就是娘,这外面下着雨,爹还病着呢,您要往哪儿走,再说您们养了苏苏这么多年,难道她还能真的不管你们的死活不成?”
“就是,您可不是一直说小姑子可是最孝顺的,这些年可没少往丽城送好东西呢。”钱氏得意洋洋的竟然就说漏了嘴。
苏老夫人闻言,顿时面色变了变,“你,你说什么?”
“啊,我没,没说什么。”钱氏顿时低下头。
“苏苏这些年往丽城送东西了?”苏老太太一把抓住钱氏的手。
“这些年,逢年过节娘着人往丽城送的东西可着实不少,人参鹿茸,灵芝玉台,可都是上号的佳品。”顾瑾汐语气冷厉,转头看着仍旧心有不忍的苏怡,“只是不知道苏家是以什么方式来回报我娘的。这件事情女儿管不了了,娘您自己看着办吧,半夏,我们走。”
苏怡嚅了嚅唇,看着病重的苏老太爷,又看了看气愤非常的苏老太太,沉沉地叹口气。
眼瞧着最难对付的顾瑾汐竟然自动离开,钱氏和苏城心中早就已经乐翻天了,“我看这院子就不错,爹现在也不宜挪动,不如我们就住在这里吧。”
“嗯,我看这院子的房间也多,你就一个人,去跟顾瑾汐挤一挤就行了。”苏城也丝毫不客气的开始安排起来,“娘,我先去给您和爹挑一间屋子!”
“够了!”苏老太太气得不轻,原以为这些年苏怡也是跟他们置气,所以才老死不相往来,却不曾想,这些年竟然被两个儿子瞒着,这么大的事情,她转头看着苏怡,“苏苏,这些年是娘对不起你,汐儿说得对,我们不配。我们这就走!”
“娘!”苏城面色难看,“要走你自己走,反正我不走。”
苏怡低下头,想了想转身朝苏嬷嬷压低嗓音说了两句什么,苏嬷嬷点点头。
“抱歉苏老夫人,如今府上的确不方便待客,如果你们愿意,我会让下面的人将你们安排到驿站,比起客栈来总归是要安全也舒适些的。”苏怡略微思索了下;她虽然没有这个权利,但以秦睿对自家女儿的态度,这个忙自然是会帮的。
苏老夫人闻言点点头,“那就有劳了。”
“去什么驿站,娘,就呆在这儿不好吗?爹的身子可经不起折腾了。”苏城面色沉沉,企图以苏老太爷来打动苏老夫人。
可苏老夫人却是铁了心了,在这蘅芜苑多呆一刻她都觉得自己的老脸臊得慌;往日是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想起当日在御书房自己求苏怡跟顾淮和离就为了能救这个儿子,现在想起来可当真是,“苏苏,谢谢,还有抱歉。”
“苏老夫人客气了。”苏怡闭上眼深吸口气,强忍着开口将人留下来的冲动,转头朝杜若道,“拿我的名帖去睿王府,就说是我的请求。”说着转头看向苏老夫人,“我会让人直接送你们去驿站。”
当顾瑾汐知晓苏怡的做法时,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苏家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太过贪婪而不知足,如果苏怡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到最后只怕是会害人害己。将苏家人安置到驿站也是个不错的方法,至少让皇帝知晓,他们可不是能任由他算计的,将圣旨宣到蘅芜苑来,这目的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想算计他们,哼!没那么容易!
阴雨绵绵,一下就是数日。
好不容易得了个放晴的空档,孟静娴与秦念相约前来,顾瑾汐正值小日子时候,窝在床上死活不肯下床。
“我就说她素来不是个肯委屈自己的,现在你可放心了?”孟静娴瞧着顾瑾汐,虽然因为失血面色略嫌苍白,似乎隐隐清瘦了些,不过却仍旧轻笑着朝秦念笑道,“倒是你自己……”
秦念摇摇头,“我没事的。”
“成亲王还是没有消息吗?”顾瑾汐想到前几日三哥刚说过的被派出去执行秘密任务的成亲王,忽然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早不出任务,晚不出任务却偏偏在成亲王继妃为秦念选郡马的时候,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秦念低着头,“父王平日本就事务繁忙。”
“瑾汐你……”孟静娴看着顾瑾汐眼底带着浓浓的希翼。
顾瑾汐沉沉地叹口气,看着秦念摇摇头,“静娴,有些事情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如果往日,在那日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情或许还有可能,可如今,我们的身份……”
“……”
孟静娴闻言,也沉默了下来。
顾瑾汐的意思她明白,也懂。如果顾淮仍旧是往日里的顾国公,那顾子骞与秦念之间还有可能,毕竟顾淮与皇帝的关系,顾国公府的地位也不算太差,跟成亲王府比起来虽然有差距,但总归算是门当户对,可现在……
“伯母不是谢家女,这也未必没有可能。”孟静娴脑子转得飞快,眼前晶亮。
“你想得太天真了。”顾瑾汐摇摇头,想到刚解决完顾家和苏家,谢家又是一团乱麻就只觉得脑袋疼得厉害。
孟静娴嚅了嚅唇,看着顾瑾汐,“怎么,谢家那边也……”
“家家都有几本难念的经。”顾瑾汐摇摇头,“谢家虽说是三朝帝师,表面上看着风光,可实际上谁能知道,更何况,谢家也没有咱们想象中那么的和睦。”
“哎……”
孟静娴拉着顾瑾汐的手轻轻拍了拍,“大人的事情就交给他们自己处理吧,你也别想太多了,只是伯母那性子……”
“太过温软,也太好欺负了。”顾瑾汐摇摇头。
“温软未必不好。”孟静娴却是脸上带着轻笑。
“可温软也太好欺负了,其实有时候我都很好奇,伯母那样的性子怎么会养出你这样的女儿。”秦念拉着顾瑾汐的手,想到她那一手几乎说是妙手回春的医术,眼底带着浓浓的赞叹,“我便是有你这样的一半,就好了。”
顾瑾汐摇摇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走的路,这是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了的,谁都不能妄自菲薄,就如同我羡慕你能耍得一手好鞭子,只是我这羸弱的身子却不适合练武。”
“嗯。”只是秦念的情绪仍旧有些低落。
“好了你这是做什么,说好是来探望瑾汐安慰她的,别最后闹得竟是要瑾汐来安慰你了。”孟静娴轻笑着,带着嗔怪。
秦念这才面色稍微好看些,拉着顾瑾汐的手,“我只是在想,当真羡慕瑾汐,如果是旁人遇上这样的事情,怕早就以泪洗面,惶惶不可终日,可你看看她却能如此坚强,甚至能撑起门庭,我都听说了。”
“……”顾瑾汐摇摇头,人都是逼出来的。
看着秦念越来越低沉的情绪,顾瑾汐和孟静娴对视一眼,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趁秦念不注意放到她的鼻尖,秦念还来不及说什么,顿时就直挺挺地晕过去倒在孟静娴的身上。
孟静娴有些惊诧地看着顾瑾汐不慌不忙地将东西收起来,“瑾汐,你……”
“你来找我相比还有其他的事情要说吧。”顾瑾汐双手捧着茶杯,垂下眼睑,掩去眼底的情绪波动。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孟静娴低着头,“念念的事情,有些东西她不太好启齿,你知道成亲王继妃已经开始动作了,前日如果不是我碰巧去看念念,怕是她就已经跟那齐明正生米煮成熟饭了。”
顾瑾汐闻言顿时心惊了惊,“怎么会这样?”
“那个女人早已经是丧心病狂,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孟静娴压低嗓音,凑到顾瑾汐的耳边,“你还不知道吧,那秦威可不是成亲王的儿子呢。”
“你说什么?”顾瑾汐眼底带着浓浓的惊诧,“成亲王知道吗?”
“这件事情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成亲王自然是知道的。”孟静娴低下头,眸色沉沉,看着昏睡过去的秦念,“如果不是迫于压力谁会娶这样一个被蓝田种玉的女人。”
顾瑾汐抿了抿唇,“那如今念念的处境岂不是……”
“不只是她,她嫂子和侄子已经被那女人控制起来了。”孟静娴低着头,“我担心念念会为了他们奋不顾身,所以今天这才带她来找你;你也知道我家里……”
“你是想让我将秦念留下来?”顾瑾汐扬眉。
“……如果方便的话。”孟静娴抿了抿唇,她也是没有其他办法了。
顾瑾汐点点头,“我尽量,但你也知道,如今我们府上这情况……”如果成亲王继妃坚持来要人的话,他们可能也坚持不住的;毕竟论身份、地位,她们如今可是平民百姓,拿什么跟人家堂堂王妃斗。
“你放心,那个女人如今还不敢招惹秦睿。”这也是孟静娴之所以会选择将秦念放到蘅芜苑的原因之一。
“他……”顾瑾汐眸色沉了沉。
孟静娴看着顾瑾汐,深深地凝着她,“瑾汐,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
“……”顾瑾汐沉默。
“自十岁那年在御花园宫宴上见到他,我深深恋了他七年,不敢置信是吗?”孟静娴猛的抬头看着顾瑾汐,丝毫没有将自己暗恋男子的话说出来的羞怯,反而带着一股少见的坦荡,“他或许没有你表面上看到的那么风光,没有你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光明,但是我求请你,不要伤害他,瑾汐,我求你!”
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你既然深恋他为何不争取?”
“争取?”孟静娴闭上眼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深吸口气,“秦睿那样的人,真的是争取就可以的吗?”入不得他的眼,即使勉强嫁给了他那又如何,不过是平添了两个人的不幸。
不知道为什么,对孟静娴,顾瑾汐只觉得自己好似这才是第一次认识了她一般,“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
“……因为有一件事情,是我爹与你爹共同需要完成的。”孟静娴低下头,“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是敌人。”
顾瑾汐不解,“这件事情跟秦睿有关?”
“是。”孟静娴深吸口气,“别问我是什么,现在的你,还不需要知道太多。”
“……”顾瑾汐却是沉默了。
“你放心,既然我会选择将这件事情告诉你,就不会跟你争。”孟静娴低下头,“这辈子我跟谁都不争。”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争也争不来。
顾瑾汐低下头,“我跟秦睿,不可能的。”
“为什么?”孟静娴不解,秦睿对她有多喜欢,有多在乎,难道她不明白,感受不到吗?
“有些事情或许你不明白,或许我不明白,但我……”顾瑾汐低下头,“我和秦睿之间,有些东西是注定跨不过去的,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可以成为盟友,但永远成不了两情相悦的夫妻。”
孟静娴,“……”
“人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虽然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你会突然跟我时候这件事情,但我就只当做没听过。”顾瑾汐低下头,“如果你真的喜欢秦睿,那就该自己去争取。真正的喜欢,是把他交给谁照顾都不放心,只有握在自己手中,那才是真正的爱。”
“不,也许你只是没有看到他的好。”孟静娴急切地,几乎低吼。
“或许吧。”顾瑾汐深吸口气,“你不用再说了。”
“我……”
孟静娴薄唇微微抿着,“那我今天就先走了,你好好考虑考虑。”说着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又不禁转过身来,看着顾瑾汐,“瑾汐,不管怎样,我都当你是最好的朋友。”
“……”
待孟静娴走后,顾瑾汐躺在床上,拥着被褥,心却怎么都平静不下来;顾淮还有事情瞒着她们,到底是什么事情,秦睿的身份,她早就猜到了他的身份有异;萧太后不可能给自己最疼爱的幼子下皇室秘毒,那秦睿到底是什么身份。
如今顾家、苏家已经跟她没有了任何关系,当年针对顾苏两家的人是谁,她也没有了探究的*,可偏偏上天好像就是看不得她好,谢家一团乱麻没有理清楚,这边又是偏偏迷雾。纵然不想掺和进来,可好似却早已经深陷其中。
将秦念唤醒,随意捏造了个理由将她安置在客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