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等漕粮下个月过来,皇爷说了准定要放几百万石给京畿一带,到时候四钱一石放粮,你们手里的粮打算捂多少年?”
这也算是放个消息,一般来说二月漕粮也确实会到,到时候皇帝开仓放赈,确实对粮价是相对利好的消息,会有大量的中小商人跟着一起出粮,价格会大幅度下降。
“既然这样,我们就二两八先出,放一阵大家都出了,我们再往下降。”姚宗文忍着肉疼说道:“也请厂公体谅,我们的囤粮耗了不小的本钱……”
“成。”曹化淳道:“你们先放,会有大粮商跟着一起放。”
其实就是叫姚宗文这等人开仓放赈,他们当出头鸟,而真正的权贵,其实已经在放,而且价格肯定比姚宗文他们要高的多。
钱少赚,还得得罪大批的人,姚宗文脸上露出明显的哭相。
“你也甭这般模样。”曹化淳懒懒的道:“这事完了之后,你回浙江去吧。”
姚宗文大喜,长揖道:“拜谢厂公!”
“甭谢……”曹化淳摆了摆手,说道:“把粮价打下去你才能走。”
“这只是小事。”姚宗文如释重负的笑道:“有人放,就会有人跟,粮食到了百姓嘴里,舆论就变了,舆论一变,粮价就更会大跌……无事的,小事耳。”
曹化淳倒未必是这么乐观,他的消息层面比姚宗文要高的多了,不过这么一说,似乎也是相当的有理,当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但愿这一次你说的对!”
……
天亮了,史可法从一阵如雷般的腹鸣声中醒过来了。
第一感觉是饿,而不是冷,接着他感觉到的才是无边的寒冷。
其实史从斌在京师里的这宅院还算不错,很精致的小院,内里的家俱备办的很齐,被褥也不小,但史可法身上摞了几层的被子还是感觉寒气逼人……没办法,买不起炭火了。
史家是大族,也是正经的书香世家,出门游历的子弟不会太寒酸,该给的银子一定会给,但也不会给太多,以防子弟们追欢买笑,在酒楼妓院把银子给挥霍光了。
史可法倒霉就在这里,原本史从斌可以多留几百两银子给他,但叔侄二人在关键时反目了,史从斌没留钱,史可法自己当时身上剩下不到百两,按理说这钱也够了,他准备在京师呆到开春,三四月份天气暖和的时候南下回开封。
谁料这几个月京师的粮价坐了火箭般的上涨,从四钱涨到快四两,粮价上去十倍,这是大明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粮价涨十倍,很简单,意味着各种物价也会飞窜上涨。
史可法开始时还不以为意,他反正就住几个月,身边就三四个人,就算十两一石也他买五石粮也够吃到开春,心情放松加上公子哥习气不改,两个月时间不到,身上的银子已经用去了八成,只剩下不到三十两。
粮价还在涨,史可法这下慌乱了,会馆不敢住了,回史从斌的房子来住。酒馆也不敢去了,会文也不会了,琉璃厂也不敢逛了,书是打死不敢买了,衣袍也不做了,帽子鞋子都仅着旧的穿戴,就算这样,好几张嘴总不能光吃米面……昨个史可法带着人到咸菜铺子里买了一坛子泡菜,花费是十两白银,这下把个公子哥吓坏了,回来看看米面缸子,只剩下一半不到,这一下只得省吃俭用,昨个晚上大伙喝着能照见人影的稀粥,一人配一根泡菜,史可法一边吃一边想哭,他从落生到长大,何曾受过这种苦楚?
“史老爷,史老爷?”隔壁是抬轿的牛二,身高体壮,推门就走了进来。
这阵子邻居都很安静,史可法倒是个不介意和底层打交道的人,当下从床上翻下来,他衣袍都未脱,保留热气,穿了鞋就走了出来。
“牛二兄,有何事?”史可法看看牛二,以前壮的如牛般的人,现在也是瘦的不行了。
不过瘦是瘦,身上还满是肌肉,主要是,轿夫是给官员家里帮闲当差,除了工钱涨了不少外,还能额外带点剩饭回家,好歹一家人不能饿死,因为油水都给了家人,牛二也是瘦的厉害。
“听说东便门外粮价下来了。”牛二喜气洋洋的道:“二两八一石,我这手里有现银,现在就过去买,想着你家里粮也不多了,赶紧来和老爷你说一声。”
史可法是举人,秀才是相公,举人就是老爷,所以尽管彼此往来,这称呼和礼数却不能乱,比如牛二一直就是叉着手说话,态度相当的恭谨客气。
“哦,哦,总算降价了!”史可法一脸高兴,拍了拍牛二,说道:“我就说吧,朝廷总是会抑粮价的,不能叫全城百姓饿死。”
“说的是,皇恩浩荡哪。”
“是不是朝廷下旨用通州大仓放粮?”
“这倒不是,是几家大粮价降价放粮了。”
“哦,原来如此。”
这和史可法想象的情形不一样,他有点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