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和记的人也是极多。并且,和记在城中有大量密探细作,防不胜防,乡民百姓都向着和记,几个守城门的兵就能挡住?本官与总督大人数次会议,最终感觉只能镇之以静,身边的人要细细观察小心使用,外间的细作,也只能由他们。”
“本官不信。”王汝槐有些负气的道:“按兵备这般说法,我等岂不处于危城之中?”
“差不多吧。”卢象升慢腾腾的端起茶杯喝茶,他的精明之处岂是眼前这蠢货能比的。自诩清流,在京中久了以为到地方上也是可以如京师那般行事……地方之事多么复杂,特别是大同镇这样复杂的地方,既有对北方的防御,也有和记之事,加上矿山工厂和遍及各处的商行,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放眼看去,几乎到处都是有和记的人存在,一个人不仅要听其言,还要观其行,不要说普通的士兵,就算是将领也不一定完全靠的住。
还好这些人多半只是心理上同情和记,另外敬服张瀚,利益上牵扯不大。如果是大同府的人,田亩是和记的田亩,自家为佃农,或是和记商行的伙计,或是与和记有生意往来,或是干脆就是和记的一份子,或是家族中有人在商团军里当兵……在大同二百万人口中,这样的人家占了多数,和记在大同可谓根深蒂固,完全不可摇动。所以阳和道标营兵,多半是卢象升从各处调来的外地镇兵,精中选精,就算这样也要严加操练,同时晓瑜君臣大义,慢慢灌输他们和记对大明不轨就是不忠不义的思想,由于管制严格,加上日常的灌输,卢象升还是有信心能将这三千人练到如臂使指,令行禁止的地步,但这需要时间,操切不得,朝廷因为蓟镇受挫,羞恼之下急于解决张瀚,在卢象升看来已经是失了寻常心,这般急切行事,除了自乱阵脚之外并无益处,甚至只能坏事……
而对眼前的这个清流官出身的巡按,卢象升从内心深处完全鄙视对方的操守和能力,所谓的清流浊流不过是愚人所分,然而现在朝廷用人却只用这种陋俗成规。多少才智之士只能以科甲功名定出身,以出身来定品格,三甲进士,终身不过四品黄堂,甚至不过七品知县,不管才干和操守多佳,仕途上也很难有所突破。
而王汝槐此辈,只因为科名往前几十位,授官就是御史,再转给事中,再任巡按,接着都给事中,再转京卿,可谓仕途一片光明。
这种人热衷功名利禄,对地方军政事务多半是从书本出发,甚至话语荒诞不经。有的给事中能力很强,对军政事务能剖析的很清楚明白,说话也能从道理出发。而大半的给事中和御名,不是党争工具也是荒唐书虫,他们的存在就是给自己涮声望,甚至卖参赚钱,完全谈不上什么能力和操守。
就这样的官员,偏偏却是清流官,尊贵无比,只在翰林之下。
而就算是翰林,卢象升也并不欣赏,此辈雕琢文字,晓畅经史,也确实懂朝廷成例,知道过往故事,从翰林转开坊任六部实职,逐渐通晓政务,确实是比在大内中长大的皇帝要精强强干的多,但究竟来说,除了少数人之外,比如张居正,多半翰林出身的内阁阁老们也未见得有什么真材实料。
而先秦之时,宰相必起于州郡,猛将必发于卒伍,卢象升认为这才是最正确的办法。
“君若不信,一会出门之后扬言要骑马带内丁去新平堡。大声宣扬,纵马疾驰,看看身边情形有无变化。”卢象升知道王汝槐功名心重,自是难以一下子放弃,何况这是京中派来的密使送信,显然是京中权贵的示意,甚至是天子也同意的事,卢象升拒绝之后,心中未尝不感觉到如山般的压力。
卢象升并不担心自己丢官弃职,他是担心自己这几个月的功夫全然白废,一旦换人,就算是操守和能力都过的去的官员来任阳和道,一切均需重头开始,而时间紧迫,如果在压力下贸然动手,很有可能坏事……
“好吧,那就试试看。”
王汝槐绝不相信卢象升所说,和记可能在城中真的有不少密探细作,但绝不至于到卢象升所说的那样……一城之中尽是和记的间谍细作,岂不叫人寝食难安?若果真如此,卢象升是怎么安之若素,每日都在城中练兵不止,并没有什么异常举措?
当下拱手告辞,卢象升送出官厅,也不远送,眼看着王汝槐在内丁簇拥下翻身上马,慢慢走向营门。
卢象升也是很好奇,他也知道和记有不少细作放在阳和,诡异的是这几天来和记的细作几乎不掩行迹,不管是在这军营校场还是在他的阳和道衙门内外,或是在其余各官员能看到之处都有明显的细作,人数太多,几乎无法拿捕追查,而城中的驻军和常设的官厅对这等事都是避之不及,根本无人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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